在众多魔界的极位者的俯视中,我扯下了【织梦者】头上的袋子。
映入眼中的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雪肤宛如月光,五官精致,就像传说中桫椤林里诱|人替死的美少年孤魂,他眼角天生的纹路显得眼眶狭长又妖娆,长睫毛抖动着,仿佛四月的木犀花落在溪水上。
魔界生活糜烂混乱,人们大多男女不拘,因此也造就了蓝妖精的悲剧,听说他们不论男女,都会遭到残忍的占有与玩弄,而我见过许多美丽的男女莫辨的少年,只有这个格外动人,而他皮肤洁净无暇,似乎从未受过同类的噩运。
“现在时间到了,请坐吧,夜莺。”长老开口。
我愣了一下,发觉全场站着的就是我了——才反应过来所谓‘夜莺’说的就是我。我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正面对着被拘束衣上的皮带牢牢固定在椅子上的美少年。
审判堂里的光烛昏暗,【冥王】如命运之轮悬浮我们头上,锁定住平台,升起透明的屏障。众位长老坐在半空中的云座上,戴着乌鸦的面具,沉默而压抑,宛如云集的死神,睽睽俯视着我们。
“这是一场太过旷日持久的战争,阁下。”一位长老开口道,嘶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审判堂里回荡着,“而现在我们很高兴你亲自来到这里,与我们共话。”
这是权贵的气度与礼仪,即使眼前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敌首,在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之前,也不会有没脑子的跳出来说傻话,个个都如木偶般僵硬,也如死灵般威压。
【织梦者】的眼睛里都是疲惫的血丝,很显然,这几天【冥王】一直没有让他睡觉,以此来折磨他的意志。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看了一会儿,牵动嘴角给了我一个微笑:“是你。”
他的嘴只是轻轻蠕动了一下,声音也很小,只有屏障里的我们能听到。
如果我是一只猫,此刻后背一定刺溜一下炸起了毛!我现在正在被停职,正指望着这一次能洗清我的嫌疑,这个时候审问的犯人突然对我微笑说一些貌似很熟的话来,就等于在我的脑门上再把叛徒的标志打得深一些!如果不是此时场面严压,我一定会越过桌子扑上去捂他的嘴!
长老还在屏障外念出一些场面话,但是我此时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我的额头冒出冷汗,身体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人。我感觉此刻用来封锁【织梦者】的屏障已经不再具有保护作用,而是将我和猛兽关在一起的笼子!
他垂下眼睛,头发遮住脸,不再说话。
“夜莺,夜莺!”我连忙回头看满堂端坐的长老们,厄里亚斯正在其中,看着我——我刚才竟然走神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唤!
“你可以开始了。”他们示意。
我放在桌子上的手僵硬冰冷,迟迟没有伸出去。
我来之前已经充分的休息过了,精神饱满,红色的沙漏就摆在桌角,只要使用【千华流】,我就可以完成任务,一举翻身,但我不知为何不敢碰触这个人。
为什么?就算他打了个招呼又怎么样?此刻长老们和【冥王】都在,双重保险,就算他是神也难出花样。可我野兽一样的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好,可我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能警报——难道要我说“长老大人们,这个叛党好像跟我很熟”?!
我为难地抬头看了一下厄里亚斯长老,但惶惑中已经辨认不出那群黑压压的乌鸦面具中哪个是他,没有精神支撑的我,只看到长老们绷紧的下巴和抿住的嘴缝,似乎已经开始不耐烦。
“夜莺,为什么还不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将桌角的红色沙漏扳倒过来,然后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人,缓缓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脖子,将额头抵到他的头上。
一瞬间,好像迷失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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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你是最高审判长,为什么这个时候不让你去审判呢?哪怕旁听都不行吗?”迪斯马克斯抱着胳膊靠在鸦巢的走廊下。
“不能,鸦巢毕竟不是铁狱庭,很多东西不能同等对待。”里昂也靠在一边。
“可你的小女朋友进去当特邀嘉宾了呐。”
“芙拉有特殊的天赋能力吧,所以长老们需要用到她。”
迪斯马克斯一下子站直了:“你说什么?她不是没有天赋能力吗?她跟你说的?”
“不,我猜的,这不难猜。”里昂望着广场里的军人们遥遥向他行礼,也回了一个礼,“她受到的优待非常不正常,已经超过了一个精英的限度,必然是因为有过人能力,而在这里,这个能力只能是特殊的天赋。”
迪斯马克斯觉得震惊,这种瞒过了整个铁狱**上下下的事,其实摊开来,非常清晰,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心细如发,一声不吭间,已经发现了自己女友与上司的秘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不是那种肮脏的暧昧,但却更让人感到黑暗而不可控。
“……所以,这就是你可以避开她的原因?同样来鸦巢,却偏偏要分开两路,甚至不跟她提起。”
里昂不回答了,长廊上盘绕的藤蔓将叶子的阴影投落到他的额上。当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的女朋友正在身后的殿堂里与一群阴沉的老头子和一个最危险的囚犯在一起,而他却在这里与老朋友靠在走廊里。
“你知道吗里昂,当初我和你一起去追求摩珊,但最后她跟了你,”迪斯马克斯沉默半晌,换了话题,“我大醉了一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还是想不开去问她为什么。”
摩珊的名字对于里昂来说,是一道比迪斯马克斯更深的伤疤,他抬起头来看着老友。
“我问摩珊,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混混,而你和她都是贵族,所以我们就该是两个阶层的人。”迪斯马克斯仰头靠在廊柱上,残破的上嘴唇勾起,“她说不是。”
“然后我又问她,是不是你堂堂正正更像个男人,而我总偷偷摸摸,所以让她讨厌了。她还是说不是。”
“最后我苦笑着问她,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就是什么爱情是没有道理的吧。”
阴云漩涡笼罩在鸦巢上空,和所有传闻的油画中一样,带着一股浓郁的森严气息。这两个半世多舛的男人同时被拉入回忆。
“那个时候她已经和你是学院公认的完美情侣,恩爱得如胶似漆,而她对我说,她身边是谁,就会去爱谁,所以一开始,我和你在她心中都是一样的。”迪斯马克斯叼起一根烟,想点火,最终还是放下来,“她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和她都是天赋能力者,而我,只是个优秀的普通人。”
里昂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哈哈,我一听就疯了,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这个女人不甩老子就是因为嫌弃我没前途?!”迪斯马克斯笑了笑,“她又说,不是。”
“她说,因为只有天赋能力者才能明白同是天赋能力者的那种孤独,只有同类才能拥抱到另一个同类的心,我总会找到更好的女孩,而能懂你的人,只有她,而能让她感到内心的安宁的,只有你。”
里昂深吸一口气,大手捂住眼睛,用力按着太阳穴。
“现在看到你这幅鬼样子,我真想回到当年摩珊的面前,狠狠对她喊,这些都是狗屁!”迪斯马克斯挥起手,用力把烟丢到远方。
“看看你吧,老兄,你还能去爱吗?你现在可以把里面那个小姑娘当女儿一样宠着,但你还有力气再去爱她吗?照你说她的确是天赋能力者,能力还不低,样貌条件也不比摩珊差,但你能再像当年一样爱一次吗?啊?你能吗?”
“够了,迪克,别说了。”里昂冷声道。
迪斯马克斯却根本不听他的:“什么理解不理解的,安宁不安宁的,你忘不了摩珊就像摩珊忘不了你一样!你心里其实还是想着她,你根本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你和摩珊能互相理解,而你和那个叫什么芙的就是不能!因为你们根,本,不,相,爱!”
“轰——”里昂的拳头狠狠砸到迪斯马克斯脸边的墙上,溅起一阵粉灰,裂缝滋生,扑簌簌得往下掉碎石:“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里昂的吼声像困兽的咆哮:“是她背叛了,是她背叛了!”
迪斯马克斯看着发狂了一样的好友。
阴云漩涡在鸦巢的天空,篝火爆出点点杂音。
“——摩珊和独立党的人私|通。”里昂的声音变得无力,“她把灵魂卖给了独立党的魔鬼,在铁狱庭的水源里下毒,当初我们一届的学员都死在她手下。”
迪斯马克斯愣愣地看着他。
“你明白吗?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们把她关起来,想让她醒悟,但她已经堕落了,她把自己献了出去,献给了那个人!”里昂摇晃着老友的肩膀。
“是……谁?”
“【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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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了西风大人的建议,各个时间试一下,现在是下午五点,今晚有二更,男主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