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三天两夜的疲倦路途,不眠不休的向西南方一路前进,风餐露宿再加上躲躲藏藏,很快就有人支撑不下去了,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巨大负担迫使队伍停下来,暂做休整。
不过也有例外。
这样的徒步行进,总归要比野外行军要舒服的多,作为军人,卡特和萨尔倒是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除去他们两个,队伍里一共有十一个人,其中唯独只有一个女人,是大块头布莱特的妹妹,叫罗沙·布劳恩。
她是个棕发褐眼的女人,梳着利索的高马尾,脸颊上有一点雀斑,个头高,食量大的惊人,是个勤恳朴实的乡下女人。
按理说,女人是承受不住偷渡的折磨的,偏偏她是个特例,而且奇怪的事,她早就嫁人了,然而没跟着婆家留在镇子里,却和从小身材壮硕的哥哥布莱特踏上了一去不返的旅程。
这很容易让人把她误会成是一个不检点的抛家弃夫的恶女人,她似乎倒是相当的不在意。
这女人一点也不娇气,和她那缄默少言的哥哥一样有着力气,只要能吃饱,干活就不在话下。
一路上萨尔就光看着他那可怜的哥哥把干粮从腰上的口袋里拿出来塞给她了,还要时常安慰着,“对不起没有肉”这一类的莫名奇妙的话。
好在萨尔和她相当合的来。
萨尔捡来树枝削成弹弓,放上石子再打野兔和松鼠给她,罗莎对着这么可爱的生物总是要纠结到底是放走它们还是饱餐一顿,结果是明显的,她是个善心的女人。
她时常总是抱怨着要吃红薯,别人也只好告诉她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没这东西,只有渡到了河对岸去,那里才是天堂哩。
于是这天晚上,当队伍终于准备支起篝火暂时休息的时候,罗沙也终于坐不住了,围着篝火转圈,两眼放着诡异的光芒。
“先生们,我再不吃点什么一定会饿死的。”
“我看这林子里有蛇,你想试试么?”萨尔裹着薄毯,一边说一边把地上散落的树枝踢进火焰里。
“那种东西也能吃么!”罗沙眼睛里果然发着异样的光,带着些新奇。
萨尔觉得好笑,转头去看卡特,那厮依旧是往日的冰冷刻薄的模样,正一种居高临下地天神姿态蔑视着他们的存在。
“能吃,当然可以吃。”萨尔笑弯了眼睛,然后感觉到自己后背被人盯地发毛,想也不用想那是谁的目光。
“那……好吃么?”她缩着脖子,小幅度的咽了咽口水,一副胆怯又跃跃欲试的样子,这是女性独有的可爱之处。
“他吃过,你问他。”萨尔坏笑着指向卡特,后者愣了一下,眼神却更加阴冷了,森森冒着寒气,没有理睬罗沙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艾伦。
他怎么样也不爽。
卡特分析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决定不陪着萨尔上校打哈哈,绝对不给他好脸看。
看着卡特上校这一脸吃了死耗子的表情萨尔也就知趣的转过脸来,对罗沙做了个鬼脸。
“我们之前在森林里迷路的时候,什么都啃过,蛇算是最好的东西了,一般就只有草根树皮。”
萨尔并没有撒谎。
作为军人,他们的训练过程往往十分艰难,被蒙住眼睛扔进极其恶劣的条件里,没有辨识方向的工具,也没有食物和淡水,几个人一组存活下去。尤其是在森林里,蛇虫鼠蚁到处都是,晚上还有野兽出没,他们白天就躲在灌木丛里保持体力,晚上架起篝火驱赶野兽,食物大概也就只有树皮草根,抓蛇也是变成老手之后才能做的事情,他甚至咀嚼过自己皮带。
而卡特,不出意外,也一定经历过这些。
萨尔倒是很好奇卡特那种古怪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在那种鬼地方存活下来而且还没有抓狂发疯的。
“我听我男人说过。”罗沙在矮木桩上坐下来,火光照得她脸上的白色绒毛都虚幻起来。
“你男人?”哦,对了。萨尔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男人是当兵的。”罗沙说这句话时脸上还带着红润的光泽,这才使萨尔回想起来,她的年纪还和自己的相仿。
“当兵的?”卡特挑了挑眉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早就离开家了,到前线去了,之后就没了音信,寄出去的信也都没有回,再不久就传来了我男人的死讯,到现在我也没见他最后一面。”罗沙捂着半张脸,表情有点看不清。
“但是我们收到了他的遗书。”
“他让我跟我哥哥逃出去,偷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绝对不要我尝到战争的痛苦,那时我并不明白……”她有些哽咽,蜷缩着身子,手指不安地刮着嘴唇和下巴。
“直到战争真的蔓延到镇子里。”
“你们也许不知道。”
“他原来是一个非常爱国的热血青年。征兵的时候他第一个站出来。”
“他一辈子的梦想就是为国效力,成为一名军人。”
“然而……他临死前留下的话却是让我们赶紧离开。”
“他说他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知道战争降临之后我才深刻地理解了他之前的那番话。战争,根本就是毫无希望的,所以我才要执意和哥哥逃出来。”
“待在那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萨尔顿了顿,他很想辩驳什么,又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作为军人,他一心为人民和家园效力,征战沙场,浴血杀敌。然而战争对于他们所要保护的人民来说却是深恶痛绝的灾难。
战争毁了一个个的家庭,伤及了无辜的性命,让一个曾怀揣梦想的军人彻底的迷失。
萨尔侧过头去不敢再看罗沙的脸,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充满了不该存在的负罪感。
然而卡特依旧是那幅冷冷淡淡的表情,波澜不惊,像是麻木,像是轻蔑,总是浅浅淡淡的,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
每到这种时刻,他就总是不能明白卡特此刻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而每当你要深究下去的时候,那过于清冽的目光又总是能让你舍去疑问甘愿溺亡在他深灰色的瞳孔里。
萨尔攥住了拳头。
他暂时不想把他心里的困惑说给卡特听。这并不是一个听训的好时机。
“罗沙快回来!别跟野男人混在一起!”布莱特的声音从账子里传来。罗沙闻声连忙收敛起苍白的面色,来不及招手就匆匆跑回账子里。
“阿斯曼,他叫我们野男人呢”
“不,你理解错了,伯格尔。”
“野男人,指的是你。”卡特整了整衣领,目光不善的盯着萨尔。
“阿斯曼先生,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已经这么盯着我整整一晚上了,就算你不怕把眼睛瞪出来,也不代表我不害怕自己先被瞪出毛病来呢。”萨尔抓了抓自己小臂上起的鸡皮。
“伯格尔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耍嘴皮子。”卡特翻了个白眼。
他站起来走到萨尔身前,把萨尔的头掰起来逼迫他仰视着自己。
“所以你要长点记性。”
“你要是在敢冲着那女人笑,我就阉了你。”
萨尔猛地捂住了跨部,然后立即露出凶狠的眼神,“你想得美。”
“反正你注定是被压的,不要那东西也死不了,我会把你弄得********的。”
“****”萨尔往后躲,“阿斯曼先生你用不着用这种不科学又羞辱人的口吻来告白!”
“不,伯格尔先生,这并不是告白。”
“这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