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的西班牙,已然大不同于16世纪那个成为海上霸主的西班牙。在16世纪,西班牙俨然是欧洲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后,这个国家在与强国的较量中落了下风——特别是1898年的美西战争,美国轻易地夺走了西班牙在美洲仅存的殖民地。而在此前,拉丁美洲纷起的民族独立,打击了西班牙的对外殖民。
1929年,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危机让落后的西班牙喘不过气来,社会陷于紊乱,各种矛盾激化。1931年4月,爆发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君主制被推翻,建立了共和国。但这并没有解决西班牙的根本问题,阶级、民族矛盾依然尖锐。
西班牙共产党经过努力,组成了人民阵线,并在1935年的议会选举中获胜,组成了新的共和政府。而这是国外势力及右翼所不愿意看到的——反共和的右翼得到了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帮助。1936年7月,摩洛哥殖民军司令佛朗哥发动叛乱,另一将领在北方发动叛乱。叛军的速战速决计划落空,因为共和政府处于强有力的地位——背靠着工业中心、人口稠密地区,以及拥有非常强大黄金储备的首都。
在叛军得到德国、意大利人的支持之后,形势陷入僵局。然而1938年苏联人的退出,使得佛朗哥的叛军得以打破僵局。而整个战争期间共有5万德军、15万意军在西班牙直接参战。至该年年底,叛军占领巴塞罗那,第二年进入马德里,这一场世界大战的“演习”宣告结束。
与德、意在西班牙内战中的强硬行为以及共产国际3万多名兵力支援共和政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英、法实行的是绥靖政策。不但没有对共和政府提供援助,并且还以封锁边界、扣留军火、承认叛军政府等手段,胁迫其投降以迅速结束西班牙内战。
法国人的“不干涉”有着自己的理由——如果西班牙建立了一个共产党或法西斯政府,我们就再也不能保有通过地中海或取道大西洋的交通安全了。因为一旦自己参与了战争但对方取胜的话,就会与新政府“结下梁子”。
再者,英、法当时正希望和德国搞缓和,和意大利“重修旧好”,害怕与两国正面冲突,卷入一场新的欧洲战争。因此,宁可退让、姑息,以牺牲小国利益换取彼此相安。此外,当然也还希望借德、意之手,去扑灭西班牙土地上的共产主义火苗。于是,27个国家签订协定,禁止向西班牙输出武器和军用物资,禁止西班牙所购买的武器过境,并且还封锁了西班牙的海岸线。为了尽快息事宁人,还尽量阻止西班牙把问题提交到国际联盟去解决。当然,这与英、法经历的新一轮经济政治危机有一定关系,其国内经济困难,居民厌战,政权不稳,力不从心。
至于罗斯福,则打起了美国人的老算盘——先发战争财,坐着看看。叛军75%的石油由美国供给。
这一场几乎像是讨好法西斯的绥靖政策,最后使得法国人面临意大利、西班牙从东南、西南两边紧逼的结局,在战略形势上处于不利地位,只能依赖英、俄两国。而德国见英、法如此一味“忍让”,扩张的野心愈加强烈。此时,英、法的工业总产量虽与德国相当,但在国防开支上,德国则等于英、法两国的2.7倍。
更重要的是,这回英、法要面对的不只是德国,还有意大利。至于一战时能牵制东线的俄国人,这时正和德国走得很近——
1922年的热那亚会议,苏、德两国代表签下《拉巴洛条约》,双方恢复外交,在最惠国待遇原则下发展双边关系,放弃赔款和财产要求。随后又缔结了一个秘密军事协定:德国抗拒《凡尔赛和约》的禁令,向苏俄提供成套武器生产线,帮助苏俄红军建立现代化军事指挥和训练体制。苏俄则向德国开放基地和工厂,使德国人可以在那里不受干扰地训练装甲兵、飞行员及其他军事人员,研制《凡尔赛公约》严禁的武器。
1926年,双方签订《互不侵犯和中立条约》,德国向苏联保证不参加任何不利于苏联的封锁行动,苏联则保证德国的东部安全。德国公司在苏联境内开业,制造飞机发动机,甚至是军用瓦斯、毒气。另外德国人还帮助苏联人修建了三个大型兵工厂,德籍专家一度占了苏联军工企业外聘专家总数的80%。
以1930年到1933年为例,这四年苏联从德国进口的总值分别为4.31亿马克、7.6亿马克、6.26亿马克和2.82亿马克。通过合作,苏联在先进武器设计制造和军事人员培训等方面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苏联潜艇部队。
从地缘政治上看,苏、德的这种结盟,完全有对抗法、英、美的实力。而如果没有希特勒的出现,苏、德之间这种合作有可能持续得更久——世界历史在这时出现了重要拐点。
希特勒出生于1889年。1913年春天,希特勒第一次来到德国。不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他从军了。德国战败后,成了世界弃儿,遭受严厉处罚。1923年1月,1美元兑换18000马克,10年前,这些钱可以换3000万枚鸡蛋。而在10个月之后,40亿马克才能兑换1美元。在这样一个社会条件下,对社会现实不满、有强烈失落感的,特别是主张建立大德意志帝国的民众被笼络在希特勒周围。11月,希特勒发挥了他演说家的天赋,发动了啤酒馆事变,被判刑五年。
1930年,希特勒的纳粹党参加大选,获得了649600张选票,占有了107个议席,成为国会中的第二大政党。1932年4月10日,在德国总统的选举中,希特勒尽管输给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英雄兴登堡,但纳粹党却成了议会的第一大政党。1933年1月30日,这个日子是20世纪最沉痛的日子,希特勒成功地利用德国内部矛盾,登上德国总理的宝座。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如果不是一战后德国的惨状,纳粹党就可能不会建立。而如果没有一战,德国便不会被协约国惩罚。
希特勒上台后,苏、德良好的军事合作关系受到影响。1934—1935年,两国贸易额急剧下降,接近于零。但疯狂反苏反共的希特勒在这时候很冷静,他在接见苏联驻德国代表时表示,他与斯大林在反对凡尔赛和约体系上是一致的,“双方可以互相补充并给予相互帮助”。
1936年,苏联制订了一个宏伟的海军建设计划,这个计划实现的首要前提就是德国提供帮助。苏联造船人民委员捷沃相回忆,他每次向德国提出订货的论证和清单都要先交斯大林审定,可见其受重视的程度。
1938年年底,希特勒开始具体计划发动大战,为避免德国重蹈两线作战的覆辙,决定先稳住苏联人。德国方面突然率先提出加强苏、德军事合作问题,提出用苏联原料换德国武器的方案。
斯大林求之不得——1939年1月,他命令所有与军事工业相关的人民委员15天内提出A、B两份向德国订货的清单。
据统计,从1939年8月《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到1941年6月22日苏联遭受德国全面进攻,苏方提供了等价约4.7亿马克的战略物资,德方则提供了未建成的“吕措号”重型巡洋舰及建造该舰所需的设备、舰炮、水雷、鱼雷、潜望镜、最新型号的飞机样品、火炮样品、坦克、通信设备、300多种机床和机械样品、发动机、汽轮机等。
当时西方工业大国正处于经济危机的折磨下,工业产量急剧下降。而苏联的经济则迅速增长,从1928年到1937年的两个五年计划中,国民收入从244亿卢布提高到963亿卢布,增长了近3倍。煤、钢、电力、机床分别增长2.6倍、3.4倍、7倍和20倍。到20世纪30年代末,苏联工业总产量在世界所占的份额已超过欧洲的所有国家,仅次于美国。在国防开支方面,则远超过英、法、意,为德国的73%。飞机产量超过德国,在欧洲居第一位。军事潜力亦超过英、法、意,与德国相当。这时苏联在欧洲成为一个可以与德国相抗衡的国家。
似乎这两个强盛起来的国家之间关系好得不得了——为了保证德国供货的质量和期限,苏联政府令捷沃相率一个委员会常驻德国,该委员会及其麾下专家在1941年上半年竟达700人之多。
从执行协议的态度看,双方是守信义的。1941年上半年,即德国陈兵400万于苏联西部边界直至进攻苏联的前一天,德国一直按照协议供给苏联货物,其数量超过了1940年的总供货量。苏联一直按协议忠实供给德国货物,直到1941年6月22日的前一天,整列整列火车的货物仍停在边境,只等着给德国发货。
然而这些都是希特勒“变脸”的障眼法——1941年年初,希特勒指示与苏联有关的军事订货必须绝对地履行,在有必要时,甚至不惜损害本国军队的订单。战争前的半年里,德国的供货量甚至超过了苏联同期的供货量。
所有这一切,使斯大林不相信希特勒的进攻就在眼前——即使心里明白苏、德开战是早晚的事。而等到1941年6月22日,德军开始炮击边境时,斯大林恼怒地骂了一句:“这个浑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