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时候,已是8点左右。郝迈一进门,便被房间里的情形吓了一跳。房间里关了电灯,却点起了红烛,餐桌上摆了精致的菜点,红酒,和片刻之前亚细亚酒店里的景致极为相似。妻子单妮娅化了淡妆,着一身雅致的晚装,坐在桌边,浅笑吟吟的看着他。
郝迈心神不定之下,只道是被妻子窥见了心事,只虚的冷汗直冒。慌慌的问:“这,这是干啥?”
单妮娅笑着站起来,帮他脱下外套,说:“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你忘了?”
郝迈登时松了一口气:“哦,孩子呢?”
“送他奶奶家了,三周年呢,怀念二人世界呢。”
郝迈迅速调整好状态,捧起妻子的脸亲了一下,是啊,三周年,很多事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是呀,真的就像昨天。单妮娅顺势靠在他的怀里,热烈的拥吻。初恋时的甜蜜,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那时郝迈大三,单妮娅大一。他做着兼职,给人送外卖。是单妮娅闯祸,不知当时转着脸看什么东西,突然绊住,一个趔趄,撞上他的自行车,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当然也浇了她一身。
他皱眉。却还是拿了未污染的纸巾给她擦。她说对不起。他没言语,当时她不知道他为此罚了几乎是他半个月生活费的钱,也丢失了一份工作。当时他没向她索取赔偿,她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几百块钱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没什么。
后来,因为家教的事他们又搅在一起。原因是学校家教中心出了纰漏,分配给他们同一个服务对象。两人争执不下,然后一起去找家教中心理论。一番调解,化干戈为玉帛,于是认识了,然后相约着一起去打工,郝迈到单妮娅的宿舍楼下等她。她出去时,看到他靠墙倚着,若有所思,正是黄昏时分,火红的光线踱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看上去熠熠生辉。她发现虽然他衣着鄙陋,但是五官非常俊逸。
因为两人家境都不好,经常相约着一起打工,那些共患难的日子慢慢积累了爱情。
当然,开始的时候谁也没觉得自己爱他或她。她那时的目标跟其他女孩一样要找帅哥,最好家境好一点,这样约会才不会寒酸。他那时的容颜在褴褛的衣裳中黯然失色,而且活得很窘迫,她是半点也不考虑的。她把他当哥们。处得还不错。她在他面前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骑车带她时,她有时会挠他痒,他拿一等奖学金,她明知他每分钱都有急用,还勒索他请客。有男孩子追求她,她还向他征询意见,说条件怎样怎样,该选哪个。那时他有点不耐烦,说:怎么这么俗,条件很重要吗?她说当然啊。要钱要貌,否则我们女孩子浪费青春干什么。
她大二的时候,真的处了一个男生。便不再跟他出去发传单,推销东西了。他有次居然给她打电话,说:“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
她说,“想我是不是?”
他竟认真的说,“是。”
她忽然心一跳,忙解释:“交男朋友了,约会嘛。”
他在电话里不语。
后来一天晚上,郝迈守在她宿舍门口,单妮娅和那男孩拉手回来,看到他,她有点不自在,却夸张地挥挥手,没心没肺说:“嗨,郝迈,等哪个美女?”
他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就等你。”拖着她就走。她“哎哎”地看那男生,那男生有点呆,没追上来,她便被他拉着走。他似乎都是气,抓她的手很重,走得很急,她几乎都要跌倒,她抱怨,他不理她。最后到教学楼后面的树林中,他忽然转身拥住她。她心狂跳,看他眼里,点点都是火星。瞬间,他的吻下来了,很笨拙,但是很用心。一会后,他说:“单妮娅,不要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你。”
就这样开始了。很质朴的爱。
每逢节假,他们一起打工。他骑车带她。她总是将手伸进他的衣服,焐着,说,“你的身体是一个暖炉。”他说,“是,专门向你开放。”有时候她的手在里面不安分地游移,他就叫,******啊。
晚上,一起自习。他很用功。她则懒。经常拿本小说,看几行,再呆呆看他几眼,她是喜欢用功的男孩子。他拿奖学金,她比他都高兴。他说你得意什么。她说我眼光好呗。
后来,郝迈毕业了。收入还不错,为了节省开销,住公司宿舍,离学校挺远,况且他又特别忙,很少有时间找她。彼此都很相念。后来,有了一点积蓄。郝迈就邀单妮娅一起租房子同住,说思念被压抑的滋味很不好受。单妮娅说是,思念被压抑的滋味很不好受,突然明白过来,登时脸红,却也低着头默许了。
郝迈总是很忙,单妮娅只好一个人找房子,四十平米的小公寓,环境很安静。打电话让郝迈抽空来看,很满意,说,“小娅,这两天你购置一下生活用品,我去买点那个。”
“哪个?”
“就是哪个。”
“到底哪个?”
“就是避免怀孕的……那个……那个套套。”
单妮娅登时低了头,小声说:“不用了,听人家说,那个……那个东西戴上不舒服,我已经买了药了。”
郝迈奇怪道:“你买了药了?什么药?”
“就是那个……那个避孕的……药。”
郝迈立时充满感激,因为他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是男生去买,让一个女孩子去买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问道:“你一个女孩子买这种东西,不难为情吗?”
“没有,我表姐开计生用品店,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一点。”
郝迈注视着她,“单妮娅,我爱你,非常爱。”
单妮娅从他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心里像打翻了一瓶桔子水,酸酸甜甜的洒了一地。深情的说:“我也是。”
两人深情相拥,郝迈附在她耳边说:“我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任何人,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以前总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太老套,太庸俗,但是等我在自己真正有了这种感觉后,我才发现我真的找不出其它字来替代。”
她鼻子一酸,忽然想哭。她以为他接下去还会说一大段甜言蜜语,她好爱听,真希望他多说一些,但他只是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拒绝他,好像从来都没想过要拒绝,她只是有点担心如果答应得太快,他是否会就此看轻自己,但是她的犹豫只维持了一秒钟,当她一接触到他炽烈的目光,她就下了决心。“好吧,郝迈,也许以后你不喜欢我了,你就会因为我今天的决定看轻我,认为我不够稳重,但是我不管这些,我就是只看现在不看将来的人,现在,因为我喜欢你,我就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愿意。”
郝迈说:“等会儿我列个购物清单,你去看着买,准备好了给我打电话。”
“那,那你,要轻点,轻点……”
他哈哈大笑,有些流里流气地咬着她的耳朵说:“放心吧,我会是个很好的爱人。”
心急火燎的等了两天,单妮娅终于打来电话:“郝迈,东西我都买好了,今天晚上你来吧,没事了,我挂了。”说完这句话,好像怕他再说话一般,立刻挂了电话,心肝儿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楞在那里,忽然心里涌出无限感动。霎那间,他觉得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他想告诉她,他不是因为想跟她发生关系才跟她谈恋爱的,虽然他很想,但他不是因为那个,他是因为喜欢她,迷恋她,才会提出这要求的。他想告诉她,这不是色情,这是爱情。爱到深处是性。
他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小娅。”他叫着她的名字,觉得整个心都在激荡。
“嗯。”
“我刚刚忘了说了。小娅,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等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很沉着地说:“迈,我不会让你等的,因为我也爱你。”
“不是,我是说,我爱你,所以,我们,我们还是延期吧。”
“延期?为什么?!”单妮娅觉得莫名其妙,不敢相信这话是他说的。他等这一天可是等的好辛苦,虽然天数不多,但他那心急火燎,急不可待的模样,凭空无缘无故的就要延期?再想想为了他们的第一次,他都做了些什么,列了购物清单,换了抽水马桶、买了新的被褥和洗漱用品,甚至准备好了计生用品,真可谓一应俱全,用心良苦,怎么现在等什么都准备好了,时间也到了,他却临时要变卦?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变故。
“为什么?”她又问了一遍,心情马上就变坏了。
“因为……”他咬咬嘴唇,好像难以启齿。终于下定决心编了一个理由:“因为我又多接了一份兼职,晚上要加班。”
“你做那么多兼职干什么?做那么累干什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想要我了?”
“当然不是,我是说延期,又没说取消。他好声好气地解释。”
“为什么要延期?”
她很不想问这问题,搞得她好像她有多希望跟他发生点什么似的,搞得她好像有多么的迫不及待似的。但是她就是想问,忍也忍不住,就是想问个明白。
“因为……”
“好了,不要说了,有什么事等你晚上过来再说,好吗?”
“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