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放下武器,若反抗,格杀勿论!”
正当两边的小喽啰们乐不可支的抢搬装满官银的大木箱时,四周的林子里窜出足有百人之多的官兵。
黑山虎和林子狼背靠背,以退为守,警惕四周的官兵。
乌老九靠着没来得及卸下车的大木箱,双手掏出火药球防身,伺机观察包围了他们的官兵们。
“哈哈哈,真真是预料之中。”乌老九奸邪的笑起来,问黑山虎:“今日咱们比一比,看谁打的猎物多,可好?”
“正合我意。”黑山虎爽朗的大笑后,取下背后的大刀,顺势回头与林子狼低语:“一会子混战起来,你只管保护好山蝎便可。”
林子狼微点头,“留在十里坡的人正赶来,我们只需拖住他们便好,不必硬碰硬。”
“俺也如此想。”黑山虎大喝一声,“来呀,看俺不刹得你们片甲不留。”
冲喊着杀进官兵的重重叠叠的包围圈,与乌老九并肩而战。
“乌老九,俺黑虎寨里有奸细。倘或你也一同冤死在此,记得找他去寻仇,别来找俺。”黑山虎挥舞着大刀砍向敌人。
乌老九冷哼一声,“你寨子里的人都是吃里扒外的混账,早该清理门户的,你偏不听信我的好言相劝。”说着,一颗火药球丢进包围黑山虎的官兵之中,一声暴炸,黑山虎毫发无伤,只是被火药浓烟薰成黑人。
“哈哈哈哈,这下名副其实的‘黑’山虎啦。”乌老九抑制不住的指着黑炭似的壮汉大笑出声,甚至笑到弯腰驼背爬在大木箱上。
被薰成黑炭的黑山虎极为不爽,郁闷的瞪着炯炯虎目,露出一口大白牙对着始作甬者破口大骂:“乌老九,你个龟孙子的,滚犊子玩意儿,竟敢拿火药炸俺?”
乌老九笑得抽筋,仍然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对着他摆摆手,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不敢!”
黑山虎气势汹汹的拿着大刀,对准笑得龟子孙的乌老九……
血光四溅,乌老九还没回神,呆滞的看着一个官兵翻着空洞的白眼趴在他的背上。他结结巴巴的挺起腰,将背上的尸体丢到地上,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他奶奶的,黑山虎,我竟欠你一条命?”
黑山虎扛着大刀,得意的说:“算俺还你的人情。刚才你不也救了俺一命吗?”突然又不悦的抹抹脸上的黑渍,骂道:“娘咧,俺一张威武的脸被你毁的,真真是不成样子。”
乌老九再度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间他的袖子里仿佛藏了一千只手,不断的向外面抛出黑色的火药球。
刹那间,火光乍现,黑烟升起,巨响接二连三……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当五十几人的山匪与官兵们拼杀的时候,黑山虎与乌老九还可以谈笑风生。他们的谋划中,还有一队人马即将赶来支援他们。因此,他们并没有想到,那队人马早已在十里外的坡子岗全军覆没。
“杀啊!”
冲天的喊杀声在林间传出来,黑山虎和乌老九相视一笑,共同看向传来喊声的方向。顿时,他们惊呆的张大嘴巴,全然忘记身处危险之中。
茂盛的杂草丛里,鱼贯而出的是一队又一队的官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泻满愤怒,还有激昂的杀气。
夹杂其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喽啰浑身是血,一只眼被刺瞎了,他的嘴巴里断断续续的流出血渍,用手按住的腹部有血液流出。
“小饼。”林子狼率先认出受伤的小喽啰,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被称作“小饼”的小喽啰口吐鲜血,拼尽最后一口气,“二当家,三当家他……他……他勾结……官府……杀了我们……和乌、乌鸦山的……兄弟。我们……我们全都……中了……埋伏。”
话已说完,人已逝去。小饼子凭着最后一口气混在杀红眼的官兵中逃回来报信,这是他最后一次效忠林子狼。
林子狼含泪抱紧小饼子,这孩子是他从狼窝里捡回来的,无父无母。曾经,年幼的小饼子说过要认他做爹,给他养老送终。
“小饼子,你慢些走,爹爹帮你报仇后,便来陪你一起共赴黄泉。”林子狼喃喃低语,没有听见他的话,却看见他鲜少露出的悲痛神情。
将小饼子放平在地上,林子狼犹如怒发冲天的一头狼,一双阴戾冰冷的眼睛仇视着所有的人。他阴沉的冷笑连黑山虎和乌老九都为之战栗。
“黑虎大哥,二当家疯了?”乌老九疑惑。
黑山虎低头看了一眼小饼子的尸体,回头说:“如果俺的虎崽子死在这里,俺也会一样发疯。”也许,他会比林子狼疯的更加厉害。
一把大刀上下飞舞,翻天入地……黑山虎闭上眼睛,每一次侧身躲过攻击;每一次挥刀都能破下一个敌人的头颅。
林子狼发疯似的在人群中腾起又落下,他每每腾起,双手便发出无数的暗器,百步穿杨,弹无虚发。
一场混战从未时一直持续到酉时,官兵百余人只剩下三十几个伤残;山匪同样损失惨重,黑山虎、乌老九、林子狼、孤雁、山蝎都受负重伤。唯有乌老九带来的二当家半点伤都没有。
黑山虎气喘吁吁的看着干净的男人,问:“乌老九,你带他来作甚?看热闹不成?”
乌老九同样大喘着气,摇摇头,说:“我带来收尸的。”
“给谁收尸?”黑山虎疑惑不解。
“我。”乌老九叹声,挺起腰板,指着对面的官兵头子,说:“带兵的,咱们一对一,再来比试一场。”
带兵的男人用力紧紧包扎胳膊刀伤的布条,说:“好,看本将军如果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乌老九呵呵一笑,“将军?谁封的?落井村的林善财吗?”
嘲讽的话刺激到男人的敏感神精,提起大刀横指乌老九,冷斥道:“本将军只要杀了你们这两个祸害,便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哈哈哈哈,一步登天?”黑山虎仰天大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喂,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你可敢与俺比试刀法?”
“正合我意。”男人竖刀紧握,躬身蹲马,一副雷霆欲发之势。
黑山虎提刀欲砍,却忽然……
林子狼大喊一声:“大哥!”
大堂主孤雁离黑山虎最近,一下扑过去。同时,他瞪大眼睛,头微微向后昂。缓慢的回头盯向漆黑的林里,低语的叫着:“皮赖子,你——!”
所有的人都警惕起来,连幸存的官兵也纷纷自卫的团结在一起,盯着对面的漆黑树林。
突然一声微不可闻的“嗖——”声,众人的眼睛仿佛被一阵火光闪瞎了眼,当他们抬手遮挡眼睛时,便听见利箭刺入皮肉时发出的钝闷声。
“噗!”
“黑虎大哥!”乌老九瞪大双眼,抱着扑在自己上的黑山虎。他的身体仿佛一块渐渐冰冷的石头狠狠砸在他的身上,而那道火光笔直插进他的后背。
黑山虎拼尽最后一口气,扑在乌老九身前,为他挡了那支致命的箭。
“混账!”乌老九发疯的对着仅存的小喽啰们命令,“给我杀进去,谁杀了皮赖子,我重重有赏。”
话未说完,又一道燃着火的箭从漆黑的林树里射来……
“大当家。”
山蝎毫不犹豫飞扑上去,那箭因为林子狼的暗器,偏了一寸,却射中了他的颈侧。片刻间,他张大着嘴巴,伸出手用力抓住黑山虎的裤腿,说出最后一句话:“少当家,叫……岳宣。”
“山蝎!”林子狼后悔不矣,他真是帮了敌人的大忙,竟然没有保护好山蝎。
颠狂如龙,傲视如狼,林子狼再也不愿退缩,他敏捷的移动身形,笔直冲进漆黑的林树里,与暗藏在里面的敌人一较高下。
顿时,树林里惨叫声,喊杀声,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乌老九回头对那些警惕的官兵大叫:“还不快滚,难不成你们也想死在这里?”
被提醒的官兵们仿佛离弦的箭,真正的“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按在黑山虎的颈侧,还有微弱的跳动。乌老九大声的叫着:“黑虎大哥!黑山虎!黑山虎!”
黑山虎颤颤微微的动了动手,攥在掌心的是一颗血迹斑斑的虎牙,泛黄的年轮痕迹证明它跟随在主人的身边多年,从未离开过。
乌老九咬牙忍着左肩的痛,扯过拴在虎牙上的细绳子。
“乌老九,日后……虎崽子拿着……四颗虎牙……去找你,你、你、你……帮他……成为黑山坳……的……大当家,那、那你……欠俺的……三条、命……就……还清……了。”
“黑山虎,你安心的睡吧。放心,我乌老九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我定会帮你看好黑山坳,皮赖子休想活得安稳。”乌老九奸笑,但是看见已经没有气息的黑山虎瞪着空冥的一双虎目,不禁胆寒,立即收敛笑容,起誓道:“虎大哥,我乌老九倾尽乌鸦山的所有兄弟的命,也定会帮你的虎崽子坐上大当家之位。”
也许最想后的心愿了却,黑山虎终于安心的睡了,缓缓闭上空冥的眼睛,结束他看似辉煌,实则悲怆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