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谢总在吗?”
泽浩走了过来,“不知道谢总住得还习惯不?”
“哦,还行。”管理员寒暄了几句,目的是想找泽浩谈续投的事,让泽浩打发了,这个时候,泽浩不想谈商务。难得为自己放一个假,也过得如此不轻松,他索性把手机关机了。他瞪了那摄像头一眼,把自己的西装挂在摄像头上,之后悠哉地躺在床上。
以柔背对着泽浩,双手托着下巴,她早该料到玩这种游戏的结果,现在的她,难道要在椅子上做一晚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越想越苦恼。
“知道这种结果就不该玩!”泽浩看着屋顶,翻了个身,那口吻,就像在埋怨以柔,就像是亲密的玩笑。
“谁让你参加了!”以柔误解了泽浩的话,以为泽浩是在说他自己,说自己后悔参加这样的游戏。
“还不是因为你!”泽浩从床上坐了起来,“就那么想要那奖品,什么事嘛,还好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回,以柔听出来了,泽浩是为她而来的,泽浩是重视她的,尽管他从未说出口。
以柔的心里有过挣扎,她偷偷抱怨泽浩喜欢了为什么就不说出口,但是,她知道,泽浩一说出口,她就必须拒绝,她一拒绝,就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和泽浩相处了。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恨自己不能自拔。
如果泽浩平凡一点,或许一切就简单多了。但是上天总是不能如人所愿,所谓世俗,就在她的心里。泽浩又能为她付出多少,以柔不确定。不确定成了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即使彼此心中有爱,却只能默默地收藏着。
三天只是短暂的逃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事情也不可能总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生活像电视剧,那仅仅是像,但却不是全部一样。电视剧可以预知结局,但人生却不能。
泽浩考虑是否带以柔去娜雅的生日晚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是疯了。自己那样做是很残忍地伤害娜雅,即便要真正面对以柔,也应该给娜雅一个交代。
还好以柔当时一口回绝了他,起初泽浩闷闷不乐,因为以柔为了拒绝他说已经有约了,他在意关于以柔的一切,即使现在还是维系这种状态。他不希望那个人是易希,泽浩眼中不屑的一个人,没有进取心的一个人。泽浩上午看见以柔的手臂还是青紫的,想起那天一定撞得很厉害,心里还存在愧疚。
在扮新婚夫妇的那天晚上,易希打了个电话给以柔,泽浩霸道地将手机抢了过去。越是在乎以柔,泽浩就越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一听到易希的声音,他就将神经绷紧,他是在乎易希,还是在乎以柔,这个问题起码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过三秒,最后坚定地对自己说,在乎以柔。
那天晚上,在争抢的过程中,以柔的手臂碰到了桌边,顿时肿了一圈。泽浩硬是拉过以柔的手,揉搓着,脸上写着“愧疚”两个字,以柔把手收了回去。
“对不起!”泽浩之所以没有马上说,是因为他不习惯,好像对不起三个字连用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已经忘记是多久前说过,或者说是不记得是否说过。
以柔原本想狠狠地瞪着他,可是一看到他的那张脸,她做不到。她想笑,还是忍住了。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抵抗不了泽浩,一旦他卸下谢总的姿态,自己就陷进去了,对于泽浩突然的不可理喻与无理取闹,自己能那么从容地接受。他越幼稚得可爱,自己就越难以自拔。
但是,那越发青紫的手臂,却是娜雅造成的。从苗寨回来的那天晚上,以柔还没进门就看见有车停在自家的门口了。以柔深深地吐了几口气,走了过去。娜雅仇视的眼神让以柔想起那天粱千朵的微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娜雅从车上下来,双手交叉,努力得压制着自己的怒气,“三天很享受吧,说实话,像你这样的狐、狸精真的很多。”
“你!娜雅,请你自重!”以柔根本就不想理会她,从她身旁走过去,娜雅从背后拉着以柔的衣服,将以柔扯了回来,按住了她,“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去勾、引我的泽浩哥了吗?你想死吗?”娜雅的鼻孔与她的眼睛一样,撑开得很大。
以柔没有挣扎,“那你就该管好你的泽浩哥,不要随便威胁别人。”以柔原本打算用同样的口吻对付娜雅,可是一说到泽浩,以柔马上放弃了,她不能这样对泽浩。
“你很厉害是吧!哼!”娜雅诡异地笑了,“就凭你!你如果不识相点,你,还有你爸爸,都别想在上海混下去!”娜雅真的是气极了,尽管脾气是躁了点,但是她还是会保持自己的教养。但是,谁动了她的泽浩哥,她就不能那么坦然了,她的不顾一切让以柔畏惧。
爸爸,娜雅的确说到了以柔的要害,自己再爱泽浩,都不能抛下爸爸,如果两者做出选择,那么她肯定会放弃泽浩。以柔想,如果将因艾公司与自己相比,泽浩也会放弃后者。以柔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自己有什么资格跟一个大公司比较。
其实,这些日子,这些不平静的日子,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凭什么对泽浩抱有幻想,自己凭什么去爱那个人。她能守护的,仅仅是那已经残缺的家,那个与她相依为命的爸爸。
娜雅把以柔推开,开车走了。以柔的手臂撞到墙上,疼痛让她咬紧了嘴唇,她稍稍平复,才走了进去。
爸爸对自己说的话,她忘记了。“有一句话我要你明白,不管你跟老板关系如何,老板终究是老板。”爸爸语重心长的一句话,以柔现在想了起来,是啊,不管泽浩对自己怎么样,他终究是因艾的接班人,他是老板,我只是员工。
所以,以柔真的开始避着泽浩了。泽浩的邀请,她坚决拒绝了,但是她已经有约会只是个借口,以柔没想到这个借口竟然是真的。易希已经帮以柔挑了套紫色的晚礼服,要她明天去参加朋友的晚宴。
以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她很久没有仰望那些星星了。她所爱的人,也是要像星星一样,被她仰望,她才会爱上。“我所爱的人,一定是我所仰望的人。”以柔曾经这样对自己说,对于泽浩,却不是从仰望开始的。
以柔娇小的身材搭上这紫色长裙,似乎有点不太适合她。但是易希的品味是正确的,以柔喜欢紫色的衣服,喜欢这种丝线的柔和。只是穿这礼服的感觉,好像是好多年前的回忆了。
以柔不会再想,会再有一天,她能穿上这昂贵的礼服。她不奢望也不期待。对于她来说,这些曾经拥有过的东西,都与现在的自己格格不入,要不是易希,她也许就不会穿了。那种感觉,已经变了。
“易希,尽管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但是以后类似这种东西,这样的晚会,我不会接受,不会参加。”以柔很诚恳地对易希讲,她想要一个最真实最原本的以柔,她心里埋藏着害怕,害怕再次从天堂跌入地狱。
“以柔,别这样,你永远是我的公主。”易希见不到以柔的悲哀,他见不到,他用自己的人生观在衡量着这一切。
“你知道吗?青春的记忆对于大多数人是美好的,而对于我来说,生活的残酷掩埋了一切的美好,取而代之的只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我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就是我!”
“我觉得你像落难的公主,来到民间旅行,过些天就回到你的王国去了。”
以柔一笑置之,易希根本就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也许,他的世界,永远是纯粹的,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让他懂得这些会令人烦恼的东西。
刚进入大厅,以柔就看见泽浩了,在灯光下,他与其他人打招呼的样子,让以柔觉得好遥远。自己现在挽着易希的手,就只有易希。如果那双手换成是泽浩的,就不知道中间还有多少人了。
当两个人四目相对时,却无半句言语。泽浩深切的目光逼着她,以柔只好微笑对着易希。易希先提出跳舞的请求,以柔还没答应,泽浩就走了上来,同样的要求。以柔原本不打算上去跳的,一见泽浩上来,便答应易希了。
她让易希握着自己的手臂,易希不知道以柔的手受伤了,抓得很紧,以柔依旧面带微笑,她必须跟易希说着什么,也觉得有有这个必要,这样才会让“旁人”觉得他们很亲近。
以柔靠近易希的肩膀,“没想到你不仅个子长高了,舞步也练熟了。”
“那是,现在我跳得可好了。”易希毫无掩饰地夸赞自己,“那些女人,穿裙子旋转不是椭圆就是圆锥。”易希想起以前自己常说的一句话,把以柔哄笑了。
“记得以前,每次跳舞你都踩着我脚了,那个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让我有一生都不想和你一起跳舞的想法。”
“那么严重?我现在不会了,很多女人都想找我跳舞。”
“你少臭美了,别把我的手抓那么紧。”
尽管以柔一直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她的脑海,还是一直浮现与泽浩有关的场景,苗寨一起跳的芦笙舞,彼此都卸下伪装,泽浩疯狂的笑深深地留在心里,这好像是泽浩只给她一个人的。很多时候,她看到的只是泽浩那双忧郁的眼神,泽浩心里的东西,被他牢牢攥住。
音乐停了,以柔知道女主角就要来了。同样热闹的场景,却活得不自在。易希说先去一趟洗手间,以柔找了角落没有人的地方。她的眼睛想去寻找那个人,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以柔低下头,拉了拉自己的背后的丝带。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以柔抬头,怔怔地看着泽浩,泽浩拉起背后的丝带,放在以柔的手上。
“为什么躲着我?”泽浩沉重地吐出了这一句。
“谢总。”
“你在逃避什么。”
很多事情,总是来不及开始,就匆匆结束。以柔凝望着桌上的酒杯,并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和娜雅!”泽浩话没说完,键盘老师就换音乐了,女主角下楼了。以柔看到那张面孔,心里突然一紧。女主角,正是娜雅,这是娜雅的生日晚宴。以柔呆呆地看着娜雅,她在镁光灯下是那么耀眼,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娜雅向众人打过招呼后,穿过人群,正往泽浩这边靠。易希刚从洗手间出来,娜雅跟他撞了个正面。
“易希哥!”娜雅亲切地呼唤。
“娜雅,今天真是美极了。”娜雅一身深红色的拖地长裙,褪去了俗气,光鲜亮丽。
易希走在娜雅前面,易希与泽浩将娜雅的目光挡住了,娜雅朝泽浩欢快地走来,易希瞪着泽浩,朝着以柔走过去。
“泽浩哥。”娜雅刚想去牵泽浩的手,发现身后站着居然是以柔。娜雅一下子妒火中烧,挥手就想给以柔一巴掌,被易希挡了。
“娜雅,你干什么!”易希带着疑惑与指责的口吻。
娜雅双眼含着泪珠,正一颗一颗往下低落,“泽浩哥,你是什么意思,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好残忍,为什么带着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娜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泽浩极力想稳定娜雅的情绪,音乐声掩盖了娜雅的无助,现场的来宾并没用发现异常。
以柔不知所措,她恨不得找个地缝专进去。
易希甩开娜雅的手,受不了娜雅的无理取闹,“娜雅,你说什么呢!以柔是我的女伴,关他什么事!”
娜雅噙着泪水,抽泣着,看着泽浩要答案。泽浩看见娜雅缓和了下来,无奈地点点头。
以柔觉得自己再也没用存在的意义了,自己跑了出去。易希见状便追了上去,泽浩只能这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感到悲哀。他安慰了娜雅几句,说自己累了,便先回去了。
易希跟着跑了出来,拉住了以柔。以柔眼里没用泪水,跑得气喘吁吁,她眼里的无助,易希看不见。
“你知不知道,这样跑出来很危险,路上车这么多。”以柔挣脱开易希的手,继续往前走。
易希跑到了前面挡住了她,“以柔,我知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不是你的错,错的人是我。”易希知道以柔失望极了,但是不知道她失望的原因。
“其实,我和她不是很熟,她叫别人哥叫惯了,以后不让她叫就是了。”易希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慰,让以柔觉得更加心烦。
“不是这个原因,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不用了,我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习惯了。”“从来就只有一个人”这句话中隐藏着以柔最真实的感受。以柔面无表情向前走,易希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易希的手机响了,他连看都不看,直接按掉了。手机不一会儿又响了,他直接拔出了电池。易希也是从未见过以柔这么沮丧,以前是不可能有沮丧的,现在,在重逢的这些日子,以柔和自己在一起,也是过得很快乐的。只是失踪的那些年,他错过了她的人生。
易希好像看到了什么,但那是短暂的。他也该这样默默地陪以柔走着,好弥补他满心的愧疚。原本是想让以柔开心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心里不断地抱怨自己,英俊的面庞失去了神采,就像自己坠入了深渊,突然内心一团火在燃烧。
他越发讨厌谢泽浩了。
易希陪着以柔吹了一夜的海风,以柔皱着眉头的样子他如何也忘不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易希再次感受到断层的那些年的可怕。他想进入以柔的生活,也想让以柔进入自己的生活,可是走得越近,感觉就会被排斥得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