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白知大事不妙,自己在这发灾难财,莫非这群人要来敲诈老子一笔?
那脑满肠肥的男子笑容可掬,欠身拱手微一施礼,高声道:“这位公子,你一日下来帮本县摆平两大难事,真是奇人,不妨移步到本官县衙小坐,以谢公子援手。”
苏东白这才知晓眼前这个头嗒耳圆的胖子竟是平泉知县,忙还礼道:“那就有劳了。”吩咐李青带队先回昌隆县,自己则跟着眼前这个七品官去县衙逛一逛。
一进衙门,苏东白就后悔了,别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送上门犯贱’。
苏东白入座后,有人端来香茗,苏东白本就不懂品茶,端起就喝,原来是热茶,烫得苏东白舌头发麻,‘呼哧’不已。
“咯咯——”站在知县身旁的一个女子捂嘴偷乐,笑声脆如黄莺出谷,苏东白眼瞥过去,见是一个娇花年纪的少女,也在瞧着他,朝他挤眉弄眼。
知县威声道:“婷儿,不得无礼。”那少女这才收起了整蛊作怪的俏脸,苏东白见状,张嘴伸出舌头晃摆,向她翻了个白眼,女子气得别过头去,小嘴一努,鼻中呵哼出气。
知县笑容满脸道:“公子面生,不是本县人士吧?”
苏东白打哈哈道:“大人眼好,我是昌隆县人士。”
那少女听苏东白对答有趣,眼色一闪,娇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东白一乐,道:“你又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脱口道:“我叫杨婷。”旋即脸上掠过羞怒,娇斥道:“你个登徒子。”
知县给苏东白打了个眼神,言下之意很明显:不必介怀。明显的这个杨婷平日胡闹惯了,她爹也拿她没辙。
苏东白淸楚在古代女性的闺名是隐私,不可以随意过问,歉然道:“多有冒犯了。”
杨婷“哼”了一声,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苏东白道:“在下苏东白。”
杨知县接口道:“原来是苏公子,久仰久仰。”
苏东白心下偷笑,这肥猪这么抬举我,定没好事,起座施礼道:“天色不早了,我家里还有鸡没喂呢,告辞了。”
杨知县忙起身挽留,急道:“苏公子,本官今日请你来,实是有事相求。”
苏东白心想“你一个做官的求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百姓,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谦虚道:“在下一无钱财,二无官职,三无本事,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噗哧——”那少女听得苏东白如此贬低自己,不禁嗤然一笑。
杨知县忙摇了摇头,奉承道:“公子何必过谦,本官注意到你在本县开仓卖米,又派人到本县庄稼田里捉蟹,我就知公子实非常人,只是本官于一事不明,你捉那么多的螃蟹,又装于竹箩之中,却是为何?”
苏东白口不择言道:“哦,我开了一家养鸡场,捉这螃蟹回去喂鸡。”
杨知县张大了口,满脸的不可置疑神色,“鸡吃的饲料都是粃糠瘪谷,怎会吃螃蟹?”,当下却道:“苏公子实在高才!”
苏东白暗叫糟糕,看来这肥猪吃定我的样子,扬声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倒可以帮你斟酌几句,嘿嘿,要是误了大人的事,可别怪罪小人。”
杨知县忙道:“这个当然!”顿了顿,续道:“今年闹饥荒,本官申报朝廷,朝廷发放了五十万斗救济粮到本县,可那救济粮只抵得住‘平泉县’民众十日口粮,这可如何捱过这场灾劫啊?”
苏东白旋一思考,道:“你们县内的各个员外都该屯有粮食,不可暂且征用吗?”
杨知县脸色陷入忧愁,无奈道:“平泉县的员外都听命纪中纪员外的号令,他哥在朝政为正二品大官,小官却如何去征用他家米粮?”
苏东白道:“那写欠条先借着也不行?”
杨知县眉头更皱,道:“他说若是要借米,借一万斗,一月后要还十万斗,这要归还十倍之数,哪敢相借啊?”
苏东白想纪中这老狐狸是想等人人无米下锅之时,再抛售高价米,苏东白最恨这种祸国殃民的暴力奸商了,猛地脑中想起以前的一个文字故事,乐道:“那你也借给他一文钱。”
杨知县一头雾水,道:“啊?”
苏东白点明道:“你借他一文钱,第二日要还两文钱,第三日要还四文钱,第四日要还八文钱,第五日要还十六文钱,此后每一天还的文钱数均是前一天的翻倍之数,也是一月作期,到期归还。”
杨婷插嘴道:“那一个月也不过几百文钱,又有何用?”
苏东白对杨知县笑道:“你就依着我的法子,只要他敢借,我包你的十倍之数的米粮可以还淸。”随即又对杨婷道:“我敢保证我这法子可以帮你爹度过平泉县的饥荒之灾。”
杨婷眼神不屑蔑了他一眼,嘴中哼哼有声,苏东白饶有兴趣道:“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我用一文钱帮你爹换来了平泉县民众一个月的口粮,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婷嘲笑道:“如果你输了呢?”
苏东白洒然道:“任凭处罚。”
杨婷心下一喜,“这人还真傻”,乐道:“那一言为定。”
杨知县半信半疑得拟好了一张借据,交给苏东白看有没错,苏东白又稍微修改了一些关键点,还教了他几句俏皮话,用来诱纪中上钩,确保计划可以万无一失。
杨知县带着一干随从往纪中员外走去,苏东白跟在其后,杨婷也黏在苏东白左近凑热闹。
到了纪中的大院门前,一个精瘦的秃驴走了出来,朗声言道:“杨知县,你如此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杨知县威声道:“是来相借纪员外你的一百万斗米粮。”
纪中脸露喜色,道:“哦?!我给大人提个醒,借米粮需立借条,写明一月为期,归还十倍之数,大人可想好了?”
杨知县朗声道:“便是如此!不过本官想留个彩头,借与你一文钱,也是一月为期,第二天归还两文钱,第三天归还四文钱,第四天归还八文钱,此后每一天归还的文钱数均是前一天的翻倍之数,虽数目不大,但也是求个运头,礼尚往来,大家发财!”
苏东白暗暗偷笑,自己教给杨知县这几句俏皮话,倒给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果然纪中哈哈一笑,道:“好好!礼尚往来,大家发财!”
杨知县递过事先拟好的借条,交给纪中,他一看那借条,果真是只借与自己一文钱,想来一月也不过归还一两银子就封顶了,心下大乐,叫人取来凭章,盖好了印,签押好后摁上手印。
纪中又取来笔墨,签署好归还条款,杨知县细心核对无误后,一咬牙把欠条签了,两人交换欠条借据,都确认好了后,一式两份,黑纸白字。
杨知县命人搬运粮食,随从和路边现征的民壮一来一回,一个时辰功夫,才把一百万斗米粮从‘纪中米仓’搬回了‘县衙库房’,堆得厚厚实实,密不透风。
苏东白见‘米入衙中,马到成功’,与杨家父女告辞,他们还想问苏东白这计划是不是真的可行,苏东白只道:“天机不可泄露。”摸着夜色,雇了一顶轿子,哼着小曲摆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