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冬兰看了一会儿文件，有点困倦，闭起眼睛靠在沙发上。这时，有人敲门。她眉头皱了一下，如果跟人民大剧院原买主商谈转让大剧院的赵二妹和刘卓青这么快回来，那就是说这事没戏了。她站起身子，一副懒相走了过去。开门一看，不速之客是陈道忠。就这一刹那，她恢复起一种常态。面对陈道忠，她有点严肃，也有点不屑。
“这局长也当得太闲了吧，怎么三番五次来探访我们？”
陈道忠像鸡啄米一样地连点了几下头：“本来就该多看望您几次。刚好连续参加了几个会议，要不早就来了，所以我先道歉。”
“来找卓青算账吧？听说你小姨子的事搞掂了，恭喜你哇。本来原人民大剧院几个老职工要联名向省文化厅和人事厅捅这事，还是刘卓青跑去做了工作，让他们别告了。跟你说实话，他们对你卖掉大剧院还是有怨气的。你别再来找卓青的麻烦，否则……”
“不不不，不是。我怎么敢惹卓青？退一步说，她还是有恩于我。老鲍昨天跟我说了，要不是刘卓青找他们说过话，有人一定写信举报了。”
“卓青让你出了丑，你也要找机会让她丢一次脸。这是你的原话吧，香格里拉大酒店吃饭时说的。”
陈道忠吃了一惊，但他矢口否认：“我绝对没说。那天吃饭，有人故意挑这事。局里老肖，还有茅冬冬，两个副局长他们都在场。也许卓青过去得罪过这个人吧。我不好说出名字。他先说了一通卓青的怪话，接着挑我的事。我才不会那么糊涂，上他的当不就等于把我当枪使吗？何况卓青还是帮了我姨妹子的忙。至于有些事，嘿嘿，也是我想多了。”
邓冬兰狡黠地：“有些事，扪心自问时还是会惭愧吧？要这么想，这样想才会心安些。”
“是的是的。邓局长，今天我过来，想跟您汇报一件事，也算给您作一个决策参考。”
“呵呵，我还能决策？讲原则这点意识我还是有的。你局长，我原局长，再过几年退休，连原局长都不是了，成了一个老局长，丁是丁，卯是卯，我是丁就不再是卯。我说道忠，我这三年可没乱你的什么规矩吧？”
陈道忠尴尬地笑了笑，只得如实说道：“邓局长，新来的罗市长对您提出的打造一个以人民大剧院为中心的文化娱乐产业区的建议非常赞同，罗市长说，邓冬兰同志不仅是一个优秀的领导人才，还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文化人才，称赞您的建议是一种战略抉择。他特别提到您有关娱乐靠文化升华、文化靠娱乐扩展这个理念，觉得这样做才能让我们这座省城的文化有一个健康又繁荣的发展，才能打造出既可以净化社会空气，又可以赚到大钱的文化产业。他说，如果太庸俗了、太低俗了、太媚俗了，再吸引眼球的文化也只是昙花一现，终究成不了文化产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流星雨，流星雨是好看，耀眼嘛，壮观嘛，但流星雨永远不是文化。他的思想跟邓局长的想法是一致的，我甚至想，邓局长跟罗市长在省委党校读书时是不是就一起探讨过这些话题。对了，今天接到市政府的正式通知，再过几天，罗市长他要专门到人民大剧院这一带地区进行调研，还要开一个现场办公会。”
邓冬兰听得心花怒放：“是吗？没想到罗市长这么重视。”
陈道忠立刻捧上一句：“因为邓局长的建议好呀。真金白银，罗市长识货的。过了这个冬天，将是一个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好季节。春天要回来了，文化的气息那肯定会重新浓厚起来的！有邓局长您这么一个高水平的同学来当市长，那是全市七百多万人民的幸事，更是全市文化战线的福气哇！”
“现在什么消息传得都比沙尘暴的速度快。你看，我昨天才到罗市长办公室谈了谈自己的一些想法，你今天便来向我举双手拥护了。当然我知道，双手拥护我，就是要我也双手拥护你。”
“您能举举手就是我陈道忠莫大的荣耀。”
“一只手也行？”
“行，行行，当然行！”
邓冬兰突然讥笑一声：“要是前些日子，我就是愿意把这双手举起，再把两条腿也举起来拥护你陈道忠，你又会看得上眼吗？”
陈道忠有些难为情地说：“看看，邓局长越来越风趣了。”
“风趣吗？”
“嘿，嘿嘿。”
“不风趣吧，该算一个笑话！”
“您笑话陈道忠不够成熟？是的是的，我承认。我为此还得向您作深刻检讨。下次局党组开民主生活会时，我一定对自己这方面不成熟的表现进行解剖。今年七一前那个民主生活会上，您本来也是一番好心指出我为人处世和看待问题上不够成熟，这些毛病和问题容易对决策产生某些负面影响，我竟然意气用事，当场跟您顶撞起来。惭愧惭愧啊！但不管怎么样，陈道忠这心里一辈子都会铭刻着您的恩情。”
邓冬兰瞟了一眼，话锋陡地一转：“听说你瞄上了分管文化卫生教育工作那个副市长的位子？野心不小呀！”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决不是好士兵。我当上副市长，说明邓局长没看错人嘛。当然，我能当上局长，也早就证明您没看错人。”
“这人一谦虚起来，说的话就好听多了。”
“我刚才说了，我还是不够成熟。您大人大量，您不举双手，就举一只手，行吗？我的前途完全离不开您的关心。是的，我、我陈道忠干了一些不太理想、不太实际的事，但我还是没干坏事。”
“没干坏事？看来我得感谢你，如果你不把人民大剧院卖掉，我怎么又会想到要建文化产业区？”
陈道忠厚起脸皮：“反作用力也该是一种推动力吧。当然，我已经清醒过来了。所以，我还是希望实现邓局长的宏伟蓝图，让它变成一个伟大的现实！我陈道忠要尽毕生之努力，死而后已！”
邓冬兰怔了一下，仰头大笑起来。
陈道忠把局里的工作汇报了一番，才点头哈腰告辞走了。
没过多久，赵二妹和刘卓青回来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过程跟邓冬兰说了一遍。邓冬兰还没听完，就兴奋得拍起巴掌说：“好！那就好了，打造文化产业区这个设想就能顺顺利利实现了。我真担心大剧院买主不同意把大剧院转让给二妹。昨天我还跟罗市长说了这件事。罗市长也有点为难，毕竟人家拍卖到手的地皮，人家开发也该早有规划。好呀，吉星高照，贵人相助，这个老板还、还真是一个让人难以琢磨透彻的人物！没想到他会愿意这样做，主动提出要跟二妹你联手开发经营人民大剧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