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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乡土中的童年(3)

柏岁在想,那么老实,那么听话的大猪,怎么就给人杀了呢?去年那只,杀就杀了,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这只则不一样,这只大猪是他喂过的,他还给他挠过痒痒,捉过虱子……那还是秋天,他和樱子去捡地,捡回好些小玉米穗儿,还有土豆、黄豆、绿豆……他和樱子要用他们捡的粮食喂大猪,姥娘说猪圈里脏,又是泥水,又是猪的屎尿,不叫他们把东西丢进去喂。她把大猪唤出来,叫他和樱子在院里喂。他们把小棒子、黄豆丢给它,它咬得“咯嘣”响,吃得可香啦!吃完,姥娘用小棍儿给它挠痒痒,一挠,它自己就趴下了,显得那么舒服、自在。姥娘还给它捉虱子,她把虱子丢在地上,小鸡就跑来抢。鸡的眼睛真尖,那么小的虱子丢在土地上,它们也看得见。柏岁和樱子也给大猪挠痒痒,捉虱子。大猪真懂事儿,没挠几回,它就记住了。再喂它,它吃完食儿,自己就躺下了,小鸡也围过来了。

现在完了,什么都完了,大猪叫人杀了,它死了,死了还大睁着眼。那只眼白上翻的大眼睛,让柏岁久久不能忘怀。

快过小年的时候,李志忠准备进城,问柏岁想不想家,愿不愿回去?柏岁的回答很干脆:不!问樱子,她还是那句话:柏子哥在哪儿,她在哪儿。李志忠只不过问问而已,他和老伴哪舍得放俩孩子走哇!

李志忠进城,主要是为给城里送东西。两角肉,几只煺好了的老母鸡,一筐鲜蛋,一筐咸蛋,有鸡的,也有鹅的;几口袋米面杂粮,半麻袋土豆,一面袋粘豆包,以及白菜、老倭瓜之类,反正是有什么,拿什么,当然也少不了要带上几扎冻麻雀。

除了送年货,李志忠此次进城,还有一桩心事。那就是,他想把马广志的事儿,跟女婿和女儿磨叨磨叨,告诉他们,马广志看出樱子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且认准了她是日本人,要他们注意点儿,以防马广志使坏,还要跟他们说,马广志可能东山再起,说不定要当上比连长还大的官——连长都是他原来的老部下嘛!还有打狼的事和打狼路上他们说的那些话,也该说说,有用没用不管,先通个气吧。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

一天早晨,柏岁和樱子正在炕上玩,突然听见外屋有说话声,好像姥爷领来个什么人,正和姥娘打招呼。他俩刚想下地看看,来人进屋了,姥爷和姥娘也跟脚进来了。柏岁和樱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呐,立刻傻眼了:一个撅着屁股呆住不动,一个缩回炕里去了。

“怎么,”姥娘冲着柏岁和樱子说,“方才还吱哇乱叫,这会儿哑巴啦?怎么不叫人?”

樱子爬在炕上抠炕席,头也不抬。柏岁坐在炕里,低着头,不清不楚地“呜噜”一声:“爸!”

樱子也回音儿似地叫了一声。

“爸!”吴森茂故作生气地说,“你们还认得我这个‘爸’?怕是早把我忘到一边去啦,一年多不回家,就这么呆下去了,是吧?”

“就你这个儿子,还知道想家?”李志忠说。

“这个也一样,”李王氏说,“好不到哪去!”

“是吗?”吴森茂脱掉大衣,坐到炕上,说,“樱子,过来,告诉爸,你想家了没有?”

樱子扭扭捏捏,柏岁又推又拉,李王氏俯身过来,抱起樱子,交给吴森茂。吴森茂拉过樱子问:“樱子,想家了吗?”樱子点点头。

“想爸了吗?”吴森茂问。樱子又点点头。

“想妈了吗?”吴森茂问。

樱子还是点头。

“好哇,都想了。”吴森茂抬头问,“那你呐,柏岁,想了吗?”

“想啦!”柏岁哑着嗓子喊。

“好!”吴森茂说,“既是你们都想家,那我今天就带你们回家。行吗,樱子,跟爸回家?”

“那柏子哥呢?”樱子问。

“不管他!”吴森茂故意逗她说,“咱回去。”

“那不行,”樱子吭吭叽叽地说,“我回,他也得回。”

“那为啥?”李王氏也来凑趣儿,“他总欺负你,让他留下,你自己回去。”

“不嘛!”樱子急了,反身扑到姥娘怀里,说,“他不回,我也不回!”

三个大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拆不开喽!”李王氏抹着眼泪说,“别看斗鸡似的,天天打,可谁也离不开谁。”

“反正我是不回去!”柏岁说。

“你个小兔崽子,”吴森茂吹胡子瞪眼,“又是这句!不回去,就这么住着,还上学不?”

“我上了,”柏岁说,“还考第一呐!”

“第一?”吴森茂说,“第一百也不行!”

“听这话茬,森茂,”李志忠开始认真起来,“这次你是真要把他们带回去?”

“那还有假,”吴森茂也认真地说,“我这次就是专为接他们来的。我和他妈商量过了,趁这会空闲,把他们接回去,收收心,没几天就要开学啦!”

“上学,上学,”李王氏大不悦地说,“那学就非上不可?不上,就不活人啦?”

“尽说废话!”李志忠斥道,“城里能和这儿相比?现在的孩子,不念书不行,又不是念不起。”

“念,念,念,”李王氏又要抹眼泪,“要念,还在这念,干嘛非回城?”

“你少说几句吧,”李志忠劝道,“森茂有心计,咱这学校,他去看过,也打问过老师的情况。咱这条件,是不行,回去念吧!”

“念书,念书,”李王氏仍不甘心,“又不是念学校,念老师,念好书就行了呗!”

说完,李王氏一个人到外屋抹眼泪花子去了。

“您看,这——”吴森茂对李志忠说,“没来,我就知道,这事难办。”

“别理那老太婆,”李志忠说,“由着她还行?”

“您千万别这么说,”吴森茂说,“麻烦是我给你们送来的。您二老刚把他们带熟,我又给领走,是怪闪人的。这么着吧,我给个保证,等他们一放假,我立马把他们送来!”

“行,就这么着吧!”李志忠说。

于是,李王氏含着眼泪给孩子打点东西,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们暑假一准来。李志忠出去找大来子,订车,准备下午上站。

李王氏做午饭的时候,李志忠和吴森茂谈正事。吴森茂先把城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报个平安。李志忠年前才从那里回来,大概的情况他都知道。李志忠也把他这里一年来发生的大事小情,大致叙说叙说,接着,话题转入土地。李志忠刚讲几句关于前两块地的租种、收益的情况,就被吴森茂打断了。吴森茂对这些似乎一点儿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买地的事。李志忠一听就急了:“啥,还买地?你饶了我吧!就这一百三十亩,我已然抓挠不过来了,还买,咋管?”

“管它干嘛?”吴森茂说。

“不放佃,不收租?不管,你买它干嘛?”李志忠反问。

“买,就是买,买下来,就是攒下了。租不租的,不在这两年,为主的是先攒下地。”吴森茂说。

“那种不种,给谁种?”李志忠又问。

“谁愿种,就给谁种。”吴森茂说,“没人种,就撂荒,反正地在那,谁还偷了去?”

“也不要租子?”李志忠大惑不解。

“别不要,也别强要。”吴森茂说,“给,就收着;给多少,算多少;不给,也行。”

“我明白了,”李志忠说,“你是要我先帮你把地置下,放那搁着,等——”

“对喽!先买下。”吴森茂说,“地契攥在咱手里,到啥时,地也是咱们的。眼下咱不指望它,多少收点儿,够你们二老吃用就行。”

“这不成问题,”李志忠满有把握地说,“光和大来子分种的大五十垄,我就吃花不愁,还有那八十亩呐,去年没种好,也收了不少。今年大来子实在种不过来,我交给别人。”

“这不就结了!”吴森茂说,“都是您的子侄,论什么多少?便宜,也没便宜外人!”

“他们倒不至于坑我这孤老,”李志忠说,“就是想坑,也坑不了。我不说话,还有别人看着呐。像大来子这样的亲侄儿,这村就不下几十个,谁不盯着我这两块好地?”

“那就成!”吴森茂说,“买吧,敞开儿买,您把地契收好就行。”

“地契你放心,绝没问题。”李志忠说,“倒是你,啥时候能来管,买那么些地,总不能大撒羊吧?”

“快!”吴森茂满自信地说,“原来我想,等大小子大了,把买卖交给他,我就过来。现在看来,不行。老大松年,根本不是做买卖的材料。柏岁还小,等不及。

反正如今买卖也不好做,再这么半死不活的,我干脆把那摊收了,一扑心儿地到乡下来当我的员外爷。”

“那敢情好!”李志忠说,“我巴不得你快来。”

“到那时,别说柏岁和樱子,就连爱媛也来喽!”吴森茂笑了。

“真有这事?”李王氏也破涕为笑了。

“那还有假?”吴森茂肯定地说。

原来,李王氏一直在听屋里人说话。

说实话,去年还真有几份卖地的,李志忠都没敢搭茬。虽说吴森茂讲过,他还要买地,可李志忠不愿管,他也管不了,所以就没告诉女婿。现在晓得女婿的意图了,再有卖主,搭各着买吧!

下晌,大来子赶来大车,李志忠送吴森茂爷仨上站,柏岁和樱子在乡下的自在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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