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K·杰尼
(丹麦1911—1994)
丹麦免疫学家,曾虚度青春,后来中年发奋,大器晚成,创立细胞免疫学理论,被尊为“现代免疫学之父”。
翻开诺贝尔奖历史,我们会发现,大多数获奖者在青年时期就已经在自己专攻的领域崭露头角、成就不凡了。但是,其中也不乏人生中途开始发奋,终于大器晚成的例子,尼尔斯·K·杰尼就是其中一例。杰尼快30岁时重新步入大学攻读学位,年近40才开始展开专业研究,创立了现代细胞免疫学,最终他荣获1984年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并被尊称为“现代免疫学之父”。大器晚成的杰尼走过了一段怎样不同寻常的科学之路,又是什么力量促使他中年发奋,创造了辉煌的人生?这一切,要从杰尼的家庭说起。
1911年,杰尼出生于英国伦敦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他天资聪颖,上学期间成绩非常优秀,16岁时就顺利通过了大学入学考试,但是原本很有希望成为学者的杰尼,却有着一位志趣完全不同的父亲。父子间在就业还是上大学的问题上产生了很多矛盾冲突,父亲特别不理解儿子为什么不跟着他经商,却去大学里研究一点用都没有的哲学。尽管后来在杰尼的坚持下,他得到了去莱顿大学学习的机会,父子间的矛盾却始终未能完全化解。然而,就算父子决裂,就算其他人都不理解他也没关系,因为杰尼幸运地遇到了自始至终都理解他支持他的人,那就是他的妻子。正是在妻子的期待与支持之下,杰尼迷途知返,大器晚成,最终在医学领域取得了骄人成就。
杰尼和妻子的人生交集,开始于一次火车上的邂逅。当时,经历过三年经商生活以及在莱顿大学的物理学学习之后,杰尼十分困惑,因为这两者都不是他所喜欢的。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差强人意的医学,打算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就在他大学毕业,乘坐火车穿越德国返回丹麦的途中,遇到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名女画家,虽然年纪轻轻,但技艺不俗,在艺术界也小有名气。杰尼以他良好的艺术修养吸引了这位女画家,画家的艺术气质也深深打动了杰尼。他们一见钟情,并且经过一场闪电式的恋爱后,他们决定结婚,希望能够厮守一生。在第二次大战爆发前期那样动荡不安的岁月里,可以找到一位能够相濡以沫的伴侣,还可以尽情地相爱一场,是很值得庆幸的事。然而,他们打算结婚的消息传到家乡时,却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认为杰尼真是胸无大志,学业还没出成果就想着结婚,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不孝子,失望的父亲甚至用对儿子实施经济封锁来表示自己的抗议,父子反目成仇。尽管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但是杰尼和女画家还是步入教堂,结为了终生的伴侣。
婚后,他们一起在丹麦定居了下来。聚会、郊游、饮酒、聊天,这就是杰尼新婚后每天的生活。由于没能找到自己心仪的领域和行业,再加上自身毅力的缺乏,杰尼没有再去上学,也没有去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家庭主要的收入来自妻子的绘画。他当过几天兼职编辑,在剧团客串过几个角色,然而都没有什么成就。但是,在妻子的一群艺术家朋友中,杰尼却能够左右逢源,他很聪明,天赋极高,早年的哲学积淀以及对艺术良好的鉴赏力,让他能够在文化圈里颇受欢迎,生活得优哉游哉。我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性格懒散,整天穿梭于画家、雕塑家、音乐家、作家、演员之中,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年轻人,日后会走上科学道路,成为“现代免疫学之父”。
这样空虚懒散的生活持续了五年,妻子终于忍不住了。她觉得丈夫的追求不能仅仅在于享乐,他需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浪费生命了,而且他相信丈夫是有天赋的,欠缺的只是努力和毅力,她应该提醒丈夫,并帮助他找到自己应走的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妻子找了个合适的时机,郑重地对丈夫说:“亲爱的,你的人生目标不在这儿,你应该往更高的地方去看,去努力,去拼搏,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天空,成就自己的价值,我相信你会比现在更加出色。”杰尼听了妻子诚恳的劝说后,内心很受震动,反省自己虚度的五年时光,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妻子的话给了他启发,是应该发奋的时候了,不光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得来不易的家。杰尼很爱自己的妻子,也知道她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庭,很不容易。他必须对得起妻子的爱,对得起她的期待。于是,在妻子的支持下,迷茫了多年的杰尼找回了自己的目标,决定重返校园。
可是事不如人愿,1939年的3月,德国吞并了捷克斯洛伐克,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人居无定所,更谈不上欣赏艺术作品了,妻子的收入也随之剧减。在这种情况下,妻子既要维持家庭开销,又要供丈夫继续读书,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是要强的妻子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杰尼的读书计划,她用饱含深情的笔墨向杰尼的父亲道明了一切,并恳请得到他老人家的帮助,让杰尼能够继续他的学业。在这种情况下,曾经对儿子很失望的父亲也不可能拒绝儿媳的要求。就这样,在得到多方支持与鼓励的情况下,杰尼进入了哥本哈根大学医学院。此时,杰尼已经年近30。
欧洲上空的战争阴霾越来越厚重,在德国纳粹铁蹄的肆虐下,杰尼夫妻身边的朋友不断遭受迫害,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此时,妻子依然极其艰难地支持着杰尼读书,既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又要保障丈夫的学业,同时还要时时提防纳粹的重重迫害。她承受着经济和精神的双重压力。然而,面对丈夫,她一如既往地用温暖的微笑支持他,不断给他鼓励,自己却一个人默默承担着一切。
然而,她终于承受不住了,留下了两个儿子之后,妻子竟然选择了自尽。妻子的突然离去,使得杰尼悲痛万分,失去了最爱的人,他的天空里都是灰色,哀莫大于心死。自此,杰尼再也没有结过婚。
面对变故,34岁的杰尼变成一个懂得责任的男人。他知道,除了更加刻苦地读书来完成学业,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对得住死去的妻子,完成她的遗愿,回报她对自己的爱。
于是,他隐忍着伤痛,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坚持着自己的学业,从未放松,终于取得了医学博士学位。毕业后,杰尼在丹麦国家血清研究所里工作了几年,发现自己真正地爱上了这个职业。
在科学世界里,他找到了从前未曾发现的乐趣,并决心终身致力于这一事业。对妻子无尽的爱和思念支持着他在科研道路上愈战愈勇,每取得一次进步,杰尼仿佛都能看到妻子温柔的笑验,那是对他最大的鼓励。事实证明,妻子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杰尼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年逾不惑的杰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空,他在世界上首次提出了抗体形成的“天然”选择学说,还建立了有关抗体多样性发生的学说和免疫系统的网络学说,为现代免疫学的建立奠定了基础,被尊称为“现代免疫学之父”。
杰尼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年里,时常面对亡妻的遗像,独自坐在书房中沉思。他在心里对亡妻诉说:“亲爱的,因为你我去读书,也是因为你,我找到了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