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满面,照耀整个教室;气宇轩昂,威震全体同学。
他远远地就瞅到刘意站在一角,忙快步上前;又禁不住内心原动力的驱使,喜气洋洋地问:“哎,刘意,你高考到底考几分来着?”
刘意盯着吴理看,一个字也说不出。他明明已经知道。
这直视反使吴理不自在起来。他拍拍刘意的肩膀,笑说:“不要那么介意嘛,开开玩笑而已。”
刘意刚想当反讽笑话接受,一旁的马哈却受不了了,忙帮着刘意出气:“吴理,你也不要太得意!我知道有人考得比你还高!”
“不可能!”吴理瞬间挥手否定。
“Ta…,到底是谁?”吴理突然想到自己的语文好像发挥得并不完美,所以自负心又开始有些动摇。
马哈哪儿知道?但他为了灭吴理的威风,还是凭经验猜道:“韩秀呗!别忘了人家可是有自主招生的加分地!”
“那我还有数学竞赛的加分呢!”吴理忙说,“不过这都该不算,我就想知道她高考实际考多少?”
“你自己去问呗!”马哈终于占据少许情绪上的高地了,“反正我知道她是比你高!”
吴理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想自己难道真不是班级第一?但他又实在不愿委身去向韩秀证实,于是,他便又笑向刘意说:“刘意,我知道你跟那些女生关系很好,你就帮我去问一下吧,我在这儿先跟你说声谢谢了。”
刘意想了想,便点头说:“可以。”
吴理一脸喜悦,马哈十分不解。
刘意又说:“但我要求你现在必须心无旁骛地静思一分钟,想想你除了让我问她高考成绩,还想要问她什么?”
吴理大感困惑,想这是什么狗屁要求?莫非是刘意又犯神经了?但他为了立即知晓韩秀的成绩,便还是勉强答应了。
马哈却似乎有所了解。
一分钟后。吴理面色有些微红,讲起话来也变得磕磕绊绊:“那你就…,就再问问她,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全班最优秀最厉害的?”
刘意哑然失笑;但也只得显得惊叹的说:“嗯,很好。我这就去这么问她。”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赶紧找个位置先坐下来,我有些事要跟大家商量。”段萍拍拍讲桌,声色略显沙哑。
众生听后,便都找了个位置胡乱坐下。
只听段萍说:“虽然大家都已知道自己的成绩了,但按照规定,我还是要把成绩条发给大家,这是一。”
吴理听后,心潮起伏,想自己不正好可以借发成绩条的机会来一窥全班同学的分数么?但这么想的同时又有些暗责自己的沉不住气:呵,我吴理是谁,这种不出意料的结果最好是由旁人无意地点出来,还用得着我亲自去证实么?!
段萍又继续说:“还有就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班这次总体上比1班考得差,不是差一点,是差很多!因此,作为一班之长,我感到非常对不起袁老师,毕竟,他早出晚归的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而我们最后却让他彻底失望了!所以,为了表达出我们深深的歉意,我特意起草了份‘认错书’,里面既有对我们这次高考失利的原因分析,更有对袁老师满满的感激和愧疚之情。希望…希望大家都能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大名以示支持。”
“****。”李亨嘴角漏出如此说辞。声音虽不算大,但也足以让段萍听见。
还有包括吴理在内的很多尖子生都纷纷表示抗议,他们的理由是:我们又没考差,凭什么也要签字?应该只让那些考得差的同学签字才对。
段萍耐住性子、藏起委屈,不卑不亢道:“这个事纯属自愿,只是表达出各自的一份心。如果有人不想签我也绝不勉强!”说罢,她便将认错书从第一组第一排重重地传下,又叫上几个人来一起发放成绩条。
吴理终于决定要去帮忙发一发,因为他想到这至少可以间接证明自己的心肠很热。
段萍自己也发着成绩条。可巧,她发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刘意。刘意正和马哈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胡侃。只见段萍走近,边将成绩条递给刘意边小声嘱咐道:“待会儿你要把字签得大点儿,毕竟,你是有书法功底的。这也好给后来签字的同学树立榜样。”
“我不签。”刘意竟连犹豫都不带犹豫。
段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亨不签是因为有备无患,吴理不签是因为有恃无恐,但刘意不签却是大大出乎段萍的意料了:这不仅是因为刘意这次也没考好已具备了签字的客观条件,更因为,平日里一向有求必应的他怎么会在此刻突然拒绝自己的要求?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段萍实在无法接受,委屈较之前反更甚了。
“怎么?连你也要跟着他们瞎起哄?连你也开始不给我这个做班长的面子了吗?”段萍的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
“萍姐,这决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而是从逻辑上来讲根本就不通,”刘意比划着手,开始自以为是地解释道,“我们考好考差,责任都该在我们自己,跟人家老师有什么关系?老师只是充当引路人的角色而已。我们要感谢老师,也应当是感谢他们在平日的付出,而非是以自己最终的考试结果作依凭。凡是都稀里糊涂地认错,这才是真正地丢面子。再进一步说,这,不就是一场考试失利么,有什么放不下的?至于搞得像我们整个高中生涯都彻底失败一样么…”
“你看着我回答。”段萍打断道。
“好好地看…看你干什么?”待刘意诧笑着问完,他已暗瞟了段萍一眼。
段萍的眼泪已流了下来。
“你看着我回答。”段萍重复道。
刘意于是同意签字;同时决定签得最大,签出自己一贯的“刘体”风格来。
段萍边擦擦眼泪边说:“这就是了嘛!应对你的怪异逻辑,我只能这么办。”
她随即又指着一旁的马哈道:“看什么看?你也要签!”
马哈向来就有些怕段萍,又见着刚才一幕,怎敢不签?忙笑说:“师太吩咐的事,贫僧必定照办!”
段萍却像卸下了什么了不得的重担似的,竟也就此舒心地离开了。
张丹也在帮忙发着成绩条。当她发到李亨的条子时,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只见她将成绩条甩丢到李亨面前,同时小声啐道:“呸,大烂人!考得这么差还有脸不签字?不就是仗着你爸有那么点能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丹原以为李亨多少会被自己激怒,怎知李亨却表现得异常淡定。他暂停下手中的游戏,将桌上的成绩条轻轻地吹落至地,然后头也不抬,在继续玩游戏的同时才赏了张丹一句:“哼,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不就想让我爸也帮你忙么?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张丹被噎得怔在那里动弹不得,满面通红又直喘着气,满心要跟他大吵一架却又有所顾忌。
“你…,这是在侮辱我么?”坐在斜对角的艾实突然发话了,又是用那种特有的缓慢低沉语气。
张丹起先不解,但再一低头便明了一切:原来,手中将要发出的那张艾实的成绩条已被自己刚刚在生气的瞬间给彻底揉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