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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截杀

翌日清晨,曦光淡淡的,微风凉凉的。

花儿对小蚂蚱说:“我们抄近路回家去,好让我爹爹准备!”

小蚂蚱说:“有这必要吗?就他们那些二了巴巴的人!”

“防患未然嘛——”花儿白了他一眼,续说道:“跟着我走,这地方我好歹也比你熟!”

小蚂蚱心里纠结不已,可是他也不好意思,只好蒙着头跟着这个活导航仪一步步向前扛。

一对人如两条毛毛虫一样行走在峰峦如海的沟沟壑壑里……

日光偏西,两人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旁侧一丈外便是万仞深渊,疾风凛凛,小蚂蚱赶紧贴近前面摇摇晃晃的花儿妹妹,以防不测,却见花儿倏地转过头来,冲着他说道:“你是不是不情愿跟着我走啊,你是不是害怕那一帮人出事呀?”

因为小蚂蚱生怕呼呼疾风将身子薄弱的她给吹到崖下去,所以贴近也比较紧,她这一倏然转身,不及躲避下,几乎是脸对脸、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十分尴尬与滑稽。

“你说是不是,为什么一路上你不怎么吭声来着?说,你这个跟屁虫!”花儿续问道,非要问出个子午丁卯来。

小蚂蚱看着她,大眼瞪小眼,忽地,他一把抱住了她并一下把她掖在身后,弄得花儿七荤八素的,直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小蚂蚱却理也不理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上头。

花儿抬头看来,顿时心也亮了,原来,崖顶上伫立一人,灰衣长褂,头上带套,只掏着两只眼珠子,眼神阴鸷,直勾勾地盯着他俩,如灰太狼看着两只羊儿。

傻子也知道,他俩摊上事了,看这架式,应该是要命的事。

正寻思间,那人抬手搭在崖边一块碾盘一样的大石上,放下又抬起。

“喂,你玩什么呢?”花儿颤着嗓音说。

没有答话,却倏地听到“咯吱”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随即她张口结舌地看到,那块大石上蓦地出现许多褶皱龟裂,“哗”的一声,一下子崩溃碎裂成无数个小石块,骨碌碌直滚下悬崖,“哗啦啦”声不绝于耳。

花儿心完全沉下去,如同滚下悬崖的碎石,前面小蚂蚱的声音低低传来:“花儿妹妹,我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待会若动得起手来,我死命挡住他,你赶紧逃命去!”

随即,花儿甚至强烈地感觉到前面小蚂蚱全身微微地颤栗不已!

小蚂蚱心里直说道:“我绝不能丢下花儿妹妹自个逃命去,爷们嘛,可以允许失败甚至丢命,但是绝不能允许丢脸,该强顶就强顶!”

于是间,这句话也成为他下山出道以来人生路上第一句黄金格言,以前都是黄金词语。

好歹也经历了血雨腥风洗练过的小蚂蚱此时也非刚出道时的轻狂浮躁,当下里稳稳心神,沉声问道:“前面何人挡道,有嘛事就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嗨嗨,你小子也确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可惜,你今天迈不过这个坎了,就交代在当下里吧!”

“我得罪过你,还是你有所图谋呢?”小蚂蚱大声问道,心下也气忿忿地,本来好好地,结果从天上掉下这么个鹞鹅子,麻烦堵心,弄不好还得丢命。

“什么都不是——”当面这人说道:“就是——你太能装,而且知道得也太多了!”

他这话说下,听得小蚂蚱一头雾水,直说道:“你这是嘛意思,你谁呀?”

“我是谁不打紧,打紧的是你们必须死!”这人说道:“否则,因为你个小小子,可能坏了大大的事!”

“你不要问他了,我知道他是谁?”身后一直不言语犯哆嗦的花儿突然说道。

小蚂蚱听得此话,更是一头雾水。

却听得花儿说道:“老管家,既然你一心要灭我们的口,何须还蒙着个面,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敞敞亮亮地说开了罢!”

对方闻言,呵呵大笑,声音突然也变了,说道:“你这个装孕的小姑娘确实聪明,这点小事也瞒不过你!”

说着,一把摘掉灰色头套,露出真面目来,头发半青半白。

小蚂蚱看来,不错,此人正是天涯客店里共处一桌的那个琅跶国老管家。

“你怎么知道的?”小蚂蚱问花儿来,但是头没转过去,不敢也不能,以防让眼前这个老狼给冷不丁叨上一口!

“首先,眼前这个人大致可以圈定在你所施救的天涯客店里而跑路的那群人中!”花儿娓娓道来:“而大多数人里,对你是感激不尽的,虽然有些人背地里下过绊子!”

小蚂蚱明白背后花儿所说的“下绊子”指的什么,正是他们讨伐诛魔军第五路一路走来、所经历看似稀奇古怪实则全合情理的事来。

“他们断然不会半路分兵,再来截击咱俩;即使截击,也是为那事而来,只求活口,断然也不会非要痛下杀手、非要得我们的小命不可!”花儿说道。

小蚂蚱闻来,但觉甚是有理,他当然也晓得花儿所说“那事”是什么事,和“下绊子”正是因果一路,而老管家则不明了了,疑惑的老干狼黄眼珠子骨碌碌地逛荡在眼眶里。

“而且这老蛋儿光(大头鱼)说得很明显是为了保密而来灭口,试想在这个圈定的范围内,又有谁曾无意之中透露出秘密来?而且非到了灭口的地步的秘密,想必也算是不小的吧!”

小蚂蚱看到此时的老管家黄眼珠里凶光更炽,看来,今个儿真悬了!

“在天涯客店的VIP室里,虽然我们开门让座、好心对人,但是这个老蛋儿光谨慎行事,防心甚重,我想——”花儿似是轻叹一下,小蚂蚱感觉后脖里痒痒香香的。

又听她接着说下:“以他的老谋深算处事原则,他断然不会在陌生之地、外人面前谈起天下大事尤其是涉及到他们琅跶国的大事来,所以,就有了他问这问那试探下的事来!”

“尽管我们回答得天衣无缝,可这老蛋儿光还不放心,于是便又玩了一手指发箸儿试探的段子来!”

“而我不会功夫,无知者无畏,试探已然过了时,我还没得反应!而你——天哥哥!”

花儿对小蚂蚱的称呼很是奇怪多样,她一会儿马队长,一会儿又小小子并毛头的,一会儿又直呼其本名小蚂蚱,一会儿又天哥哥的。

但此时命悬一线时,小蚂蚱听得她又称呼自己为“天哥哥”,心下里五味陈杂,眼下这个“蛋儿光”老管家,自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且不说他当下里悄不然地掌碎大石这一手,还有昨日桌上他弹指之间,飞箸似箭,却说停就停,这份功力与劲力,自己虽然已达天籁“入壶”层次,但修炼尚浅,望尘而莫及,小蚂蚱忖度,自己在他手下趟不过十招去,何况,他还顾及这一个不会功夫的花儿妹妹,这是无论如何也要拼了血命保护的!……

想当初,还是花儿将“天哥哥”这个温馨的称呼敬送于他的,那是花儿落崖后,自己毫不犹豫地跟跳而下,并冒险施得一带一的“落叶轻功”,携手共飘下……后来在那个温馨如家的洞里,她拿期待的眼神认真地问他:“小蚂蚱哥哥,花儿妹妹我可以称呼你为‘天哥哥’吗?”他问为什么,她如是说:“因为你是从天上下凡掉下来专门救妹妹我的!”他当下答应后,花儿欣喜如花乍绽,并与她你一个“天哥哥”、我一个“花儿妹妹”傻傻地叫来傻傻地笑来,充塞响彻在那个温馨“洞房”里……

再追忆而下,自己与她初识于“花儿客栈”,夜色花香里,一个不察,被沉香醉倒,花儿妹妹在他这个被她眼里认定讨厌无比的“媒婆儿”身上狂踩乱踢……待到原形毕露后,她又气忿忿地拿花盆要砸死他!……再后来,蒙面女奇袭围攻,本已侥幸逃脱的他却又折返而回,以队长的身份昂首挺胸地面对危险时,花儿又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为他献上鲜花……纤纤弱弱的身子里流淌的是敢爱敢恨的情愫……

这一幕一幕,此刻下,全从脑中如流水般缓缓淌过……

“——天哥哥!”但听得花儿续说道:“当时想必是为了不暴露真实身份,而拿生命冒了一次险!”

“而琅琅公子与那瑶公主虽也是聪慧之人,却显然涉世远不如你这老蛋儿光为深来着,看我们是农村乡下、小夫妻土包子,当时再加上也是感谢我们礼让之情,在你试探之下感觉无虞后,便再无防备之心了,言无不尽地谈起国家大事这等机密之事来,而你这个老蛋儿光也不好意思再拂拒作为你国未来国君的琅琅公子及现下尊贵可亲的瑶公主来,也讲谈了自己的看法,老蛋儿光,你真不愧是一国之大管家呀,见解精辟入理,花儿甚为钦佩!”

“见笑、见笑——”老管家阴沉地笑道:“反正你们这小夫妻俩不管是真是假也好,今个儿怎么也得化蝶而去啦,让你快活快活嘴也无碍!”

“我们真是好心没得好报呀!”花儿叹道:“天涯客店火起,我们顺利脱身……而后又好心救得你等,可是——”

“可是这样一来,便把身份暴露无疑,最起码可以完全断定我们绝不是平常老百姓讨生活的小夫妻了!”

“不错!地道你们怎么得知,难道这如这傻小子所说,无意巧合发现的吗?——哄鬼去吧!”老管家微笑着说。

他微笑的时候也很慈祥。

“他人感谢之下,当然不去细想!而你——”花儿露出身来,指着他说道:“作为一国之大管家,却不能不想,是吧,老蛋儿光?”

“必须地!我身上担负着老主及全国的重托与希冀,岂能来得半点粗心与大意?!”老管家脸色凝重地说道:“别说捏死你们俩小鸡子,如果国家需要,就是当下要了老朽的一条老命,老朽也是欣然接受并愿自裁以报国!”

这老儿一口唾沫一个钉地说到“自裁以报国!”五个字时,本已略显猥琐阴险的老迈身子,却突地昂首挺胸起来,一股豪气勃然而起如英雄本色!

听得花儿叹息一声,又问道:“是琅琅公子与瑶公主派你来的吗?”

“不是,这点可以告诉你的!”老管家说道:“两位少主仁义慈善,尽管我悄悄与他们晓以其中厉害关系,公子与公主却执意不肯,尤其是公主说道,人家救了咱的命,应感恩图报才是,怎可恩将仇报呢?并安慰我说,没得关系,说你们俩既然不顾一切地救下我们,定不是乱嚼舌根之人,尽管放心好啦!”

“可我能放下心吗?岂能拿国家大事当儿戏!”老管家说道:“如不及时扑灭这点疏虞,后果可能不堪!做大事岂可顾及小节?宁可错杀,也决不能放过!于是我表面应付,暗里却借故离开……”

“来兜杀我们俩人,对吧!”花儿又说道。

老管家点点头,少了言语,多了杀气了。

“老管家,我们根本无心说出去你们国家之间的陈皮乱糠的事来的!”小蚂蚱开口这样说道。

“天哥哥,你甭抱什么幻想了!”花儿转过身来,对着小蚂蚱说:“这个老蛋儿光,现在心里肯定在想我们俩真正的身份,一个怎么会知道也许连风二娘也不晓得的地道秘密如同自个家一样,一个身手之间武功神明奇异的少年?!”

“是《天籁宝录》吧?”老管家突然问道。

“是,这事你也知道?!”小蚂蚱反问道。

“多年的传说变成了现实!”老管家说道:“火楼内,你一亮式……练武之人,梦寐以求,可是——”

“可是——”老管家微笑着说:“什么事比起国家大事来,都不叫事,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现下里,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死!”

“天哥哥!”

小蚂蚱听得花儿听他,不禁羞愧难对,当初下,花儿一力劝阻于他,莫要救下群雄,省得日后麻烦,可以一断百了了……而自己却控制不了一腔热血情感,舍身救去,花儿虽极不乐意,却并不加阻挡并告以机关所在……现下的一切,真是自己好心找来的!

想到此,小蚂蚱真是羞愧难当,无颜以对。

“天哥哥——”花儿面对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丁点恐与惧,只是微噙着泪水,笑着对他说道:“能与天哥哥一起去了,花儿虽开一现,也此生无憾!天哥哥,你还记得那帕丝巾吗,那里面的“偎郎会”里定蕴藏着一个凄美无比的爱情故事来!……”

“废话少说,拿命来吧!”听到对面老管家咆哮声起,一个身影跃起拉长在阳光映照下,一股指风疾射而来,直冲小蚂蚱的太阳穴!

小蚂蚱早有防备,反应极快,一个“凤点头”闪过的同时,顺手单臂抱拉过花儿,就势后退,一跃起间,就要跳下悬崖峭壁,突遭强敌下,逃为上策,要玩一式自己最拿手的“落叶归根”。

“嗤嗤——”两道划破长空的尖锐声,紧接着,半空中的小蚂蚱忽觉左臂上、胸口处蓦地剧痛,原来是被老管家两道指风所伤,跃势滞阻,左臂再也无力抱住花儿,一下子一齐齐从半空直摔下来。

眼见得花儿掉在头里,小蚂蚱猛一吸气,运用了“千斤坠”下沉身法,坠势更急,终是抢在花儿头里掉落于地,接踵,“嘭”地一声,花儿紧砸在他身上怀里,又滚落开来。

小蚂蚱一个“蚂蚁打挺”起得了身,对着老管家亮掌,一边咆哮道:“花儿,快跑,不要回头,跑得越远越好!”说话间,胸口但觉憋痛,一口鲜血涌上,心一发硬,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但是嘴角已泌出些许。

老管家却不乘机发难,微笑着说道:“嘿嘿,有情有义!看来,还真是一对夫妻不假!只可惜呀——”

“老蛋儿光,别装蛋,有本事你就光冲我来,放了花儿……你算得什么爷们!”小蚂蚱吼道。

身后一双柔荑抚上后背,发绕脖颈幽香,传来一个柔柔蜜蜜的声音:“天哥哥,你若死了,花儿妹妹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小蚂蚱听得话下,不知怎地,突起一阵莫名的感动,真想大哭一场,若不是大敌当前。

老管家背着双手,一幅稳操胜券的样子,方才,小蚂蚱跃起跳崖,被他阻击而下,他作事缜密,非要亲眼看到这俩人在他眼前乖乖死去,才心安。

“小小子功夫不错,受老朽两指还能强挺!”老管家给予很高评价。

“冥王指,是吧?”小蚂蚱强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老管家一张老脸都变色了。

“冥王指,指中之王,指风阴盛,无所不摧!……”小蚂蚱继续说着。

“那你更该死了!”老管家背着的手放下来,冷冷说道:“今日你若不去,假以时日,可就小蚂蚱成了精、气死老螳螂了!……”

没等他说完,小蚂蚱“嗷”一嗓子叫嚣着直冲过去,天籁神掌一式接一式一通抢攻,他心下里跟明镜似地透亮,面对如此高手,若不抢攻,更无得生还!

果不其然,在小蚂蚱玩了命地抢攻之下,老管家也见忙乱,但是十招过后,他便沉稳下来,冥王指出,拇指、食指、中指、无名之指及小指,指指顶针连环而出,穿透小蚂蚱的天籁掌力,将小蚂蚱弄了个手忙脚乱,直看得花儿眼花缭乱,满噙泪水婆娑。

“啊”一声尖叫,花儿闻声看到,小蚂蚱似被一指击中,身子如断线风筝一样直冲其飘扎过来,花儿傻傻伫立,忽觉身子一轻,原是被他一手抓住,紧接着一起阵风般地飘落下悬崖……

老管家走上崖头,俯瞰得两个黑点越来越小,一会儿便没了,呐呐道:“可惜可惜,若老朽不是管家身份,有这一对儿女多好!唉,为国效力,行不由性啊!……”

说罢,抬起头来,本已半青半白的头发皆白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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