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芳顾着刘娥安危,与几个姑娘好容易将刘娥扶回房内,将刘娥安放在了床上,自己又取了些铜钱与那些姑娘作为谢礼,道:“可多亏你们了,这些铜钱虽不多,我也知只当是谢礼也太寒颤了些,只是你们先收着,改日定然重谢。”
那几个姑娘勉强地收下了钱,有一见秀芳如此善心,不免感激涕零:“我等哪敢再要姐姐重谢,姐姐有难,原是咱们应当相助。”
另外几个听了也随声附和着,秀芳为怕扰了刘娥安静,遂命她们几个下去。自己则欲去厨房抓些红糖帮刘娥醒酒,正巧在那院子外遇见了竺莫。
竺莫见秀芳姑娘神色慌张,随即叫住了她,问道:“姑娘如此匆忙,敢是要往哪去么?”
秀芳见是竺莫,险些要跌跪在地,只听她急求道:“嬷嬷,如今怕也只有你能救咱了,还望嬷嬷行个方便!”
竺莫见她如此,已猜出了八九分,双手扶起了她,和蔼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道:“姑娘敢是为了你那姊妹之事?适才我已听说了,特地前来看望。”
秀芳连连点头,眼泪不禁“哗”地流了出来。
竺莫看她哭得如此伤心,问道:“好孩子,你那妹妹究竟如何了?”
秀芳一面用衣袖抹去了泪,一面又如实回答:“适才百花厅用膳,妹妹不过饮了些酒,无端竟突然腹痛,如今早已昏厥过去,现正卧那床上,还望嬷嬷做主行个方便……”
竺莫想了想,忖道:“我王府的酒并无甚问题,想那酒性虽烈,却也不至如此,想必定是有人蓄意谋害。算时辰,王爷即刻便要,这事还要禀与王爷才是。”说完又安排了些事:“你先去厨房抓些红糖煮水,刚刚宫里徐太医来与秦国夫人请过脉,想来此刻还未出府,我先去拦着,一并让太医瞧了,也好有个明白。”
秀芳听后,立刻跑去了厨房,竺莫也随之去那前头寻来了太医。
待秀芳回转至刘娥房间时,竺莫已然请来了太医为刘娥悬丝诊脉①,秀芳进了房,见那太医着一紫色长褂,年纪也有些大了,两鬓白发,坐在锦凳上,正细心号脉,不敢打搅,只能在一旁看着。
很快,太医已经号完了脉。秀芳与竺莫二人一同上前,又是异口同声地问道:“怎样?”
太医放下金丝,道:“适才我进这苑时,看那苑后就有几株此草,果然竟是此毒!”
“到底何毒?”竺莫问道。
“此草乃是麦仙翁草②,索性它花期已过,下毒之人也不曾识得此物,只是微毒,无碍。何况这姑娘饮下桑落酒,酒性也解得些毒性,不过姑娘饮酒有些伤了身子。”太医说完,略点了点头。
秀芳听后,这才放心许多,只问:“但不知何时可醒来?”
“姑娘只需服些醒酒汤便了,若不出甚纰漏,怕是晚上便可好了。”
“晚上?这如何使得?若真到了晚间,也只怕殿下召舞,无人领舞这又如何是好?”竺莫有些着急了。
秀芳向她出了主意:“若是能早些醒来,也说不准呢,若真不能了,到时换了人领舞也是一样。”
竺莫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让秀芳在此照料着刘娥,自己则去送了太医,又去前院禀报了此事。
到了酉时许,王府里外更是忙乱起来,一则庆贺封王,鞭炮在府外早已放了起来,又有百官前来庆贺,正门外热闹非常,尽是官宦的马车前来。来者上至一品尚书,下至九品京官。何况又逢中秋佳节,里里外外皆是秦国夫人一人打理,未曾见得韩王。
又约至酉时末,宾客才到齐,此刻天却大黑,仍未见韩王踪影,秦国夫人这才派人去寻,又请了众宾客至那前面荣顺管内先坐,直待韩王来了方才开宴。
很快戌时又过半,有些宾客们早已散去,只剩些皇子、韩王府中幕僚及几个重臣仍是在此。
秦国夫人悄悄吩咐了竺莫带个小丫鬟去叫了那些姑娘去菊苑候着,又请了诸位宾客菊苑赏月。
而这酬鸾苑众位姑娘屋子里都点起明灯,只有刘娥房内依然昏暗,只有秀芳不离不弃地守着她。忽然听见外头有些动静,知道是竺莫前来唤人,可刘娥仍却未醒,心里亦有些焦急。
“吱呀”一声,原来正是竺莫推开了门,引着月光照进,依稀才看清屋内景况,问:“怎么,姑娘还没醒么?”
秀芳一动不动守着,身子险有些僵了,直至听见竺莫说话才如魂归体内。让那竺莫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只是摇了摇头。
“秦国夫人唤了尔等前去舞房更衣,姑娘且随老奴走罢!”
“可妹妹还不曾醒来……”
竺莫看在眼里,也觉怪可怜见的,只有先随她去。不多时,外头又有王府丫鬟进来回道:“夫人那儿已经催了,姑姑快些。”
“夫人催了,咱们快些去罢!”
秀芳何曾没有听见这声回禀,望着躺在床上的刘娥一动不动,但又因命难违,好容易起了身子,随竺莫出了屋子。
院中姑娘们都已聚齐,只是互相说着些闲言碎语,才见竺莫与秀芳来了,都静了下来。
“刘姑娘病着,眼下缺个领舞之人,但不知你们其中,何人能任领舞之责?”
女子们听竺莫此问,更无一人啃声,愈发地静了,想来也是,这些人,皆是初习者,刘娥领舞,其中舞姿处处都何等艰难,有谁可行。
等了片刻,仍无人肯站出,倒让竺莫越发急了,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你们谁人肯行啊?”
众女子们仍是不做声,都沉默了一时,才听有一女子声音:“嬷嬷,不妨让小女试上一番可好?”那女子说完便从众人中出来,秀芳趁洒下的月光看着此人,正是流姬。
“是你!”秀芳见她不免有些动了气。
流姬却恍若未闻,向竺莫禀道:“嬷嬷,小女从前出身卑贱,曾沦红尘,故而有些舞蹈的底子。”
秀芳冷冷地问道:“刘妹妹的舞,你可会么?”
“妹妹可是有所不知,”流姬又笑了起来,道,“我自来记性极好,昨日见过妹妹舞了几遍,几个大概也应无问题。”
秀芳狠狠地看着她,竟未想一切尽在他的筹谋之中,只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在眼前。
竺莫虽知她二人有些误会,此时却也顾不上许多,指着流姬道:“行了,就由你替了,都随我来罢!”说完,又让旁边的小的留下,照顾刘娥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