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历经半月之久,总算找到了足以牵制那十多个官员的证人,他将这些人统一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派专人看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生怕被有心人士暗害了。
今日是将他们压到大理寺查审的日子,太子是一万个小心,安排了诸多高手随行,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旦有人遭遇不测,他的胜算就小了一成,他这回不是小打小闹的挑衅,而是要断他臂膀,让他无法再重来!
申屠不停地往马车上搬着酒,足搬了三大坛。沈蕴衡站在一旁瞧着,无语地问:“你不是去给太子送礼么,就送这个?酒?”
申屠摇了摇头,从车里拿出两个小盒子,打开其中一个,是块通体碧绿的玉环。道:“这才是礼啊,酒是我们今晚要喝的。”然后打开了另一个小盒子,道:“这是给沈宁佳的,是长命锁,里面有我开光的平安符。沈宁修也有一个。”
沈蕴衡捏了捏她的脸,咬着牙道:“带这么多酒,准备喝到什么时候啊?”醋味浓厚。
申屠笑了笑,也去捏了捏他的脸,道:“我晚上回来陪你吃晚饭,明天人多,我不去,所以今天提前去,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沈蕴衡哼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去吧,少喝点听见没?”
申屠忙不迭地点头,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小狗似的蹭了几下,欢欢乐乐地爬上车往太子府去了。
太子还是有些不安,一颗心都悬着,在书房来来回回踱步,而后一拍桌案,决定亲自过去,那些人再猖獗,也不敢当街诛杀太子。何况,有他在,手下定会尽心保护。
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发,还未出门,便听见书房外有人招呼着往里面搬东西。听声音像是申屠。
太子皱了皱眉,见申屠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进来,正好站在他面前,先是愣了一下。两人半月之前的那次三堂会审时见过,之后便一直各忙个的,便问她道:“你来做什么?”
申屠愣了一会儿,道:“不是,明天你生辰呐!”
太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是啊,明日生辰,那你今日过来干嘛?”
他语气有点奇怪,申屠莫名其妙地道:“来给你过生辰呐,明日人肯定特别多,我今天先来跟你喝一顿呗。”说着,将酒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而后给他准备的小盒子递给他。
太子不时地往外面张望,随手接过小盒子,往桌子上一扔,便要出门。疏离地道:“今日我还有事,不便饮酒,抱歉。”
申屠一愣,上去拽他,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去哪儿啊?”
太子急着要出去,衣摆被她拽着,心中烦躁,便要去推她,敷衍道:“你先去找萱儿和休儿玩,我有点事,马上回来,倒时再说。”
说着,就要走。
申屠觉着他不对劲,但他态度强硬,便只好松开了他的衣袖,由着他大步往外走。
可还未走多远,忽然从屋顶上跃下一身着飞鱼服,但是浑身是血的暗卫。落地时甚至一歪,显然伤的不轻。他单膝跪地,对着太子背影,一拱手,哑声唤道:“太子殿下,微臣,微臣,罪该万死!”
太子脸色一变,道:“进去说。”说着,大步地走了进去,“嘭”地一声,将门关紧,差点拍在申屠的鼻子上。
申屠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心,她近日也听说了些有关太子和楚王之间的纷扰,不知具体到底如何,今天特意来看他,却不料竟被这样对待。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寻思着要不要真听太子的话先去找文萱儿和沈宁修玩比较好。
然而,她正欲转身离开,书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大力地打开了,太子怒气冲冲地一把薅住她的衣领将她拖进书房,而后狠狠地掼在书柜上,硌的她后背断了似的一阵猛烈的疼。
太子看她的眼神简直凶恶非常。
申屠莫名其妙,也有些被吓到了,她长这么大,太子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现下竟然要揍她。便厉声喝道:“你做什么,疯了不成?”
太子咬着牙,冷冷地道“做什么?你问我?”说着,将手臂抵在她脖颈上,用劲往上推。申屠只觉得喉间一阵疼,呼吸困难了起来。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你敢说你不是有预谋的,你敢说你不是要来支开我的?”
申屠拍着他的手臂,困难地道:“你疯了吧,你这么说我,这么怀疑我,你还有良心么?”
太子看着她涨红的脸,一拳打在她身后的书柜上,眼睛布满血丝,可怖非常,他厉声问道:“谁没良心,你要是有一丝一毫想着我的意思,你当初就不会杀了楚王的人,你们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一唱一和,将我骗的团团转!”
申屠力量渐渐流逝,心中惊叹,太子竟然真的要杀她!知道之后便开始死命地挣扎起来,冷不丁踢到太子疼处。太子这才放开她。
申屠虚软地跪在地上狠狠地咳,哑着嗓子道:“你什么意思,你就肯定了这事是我干的是么,我跟你十几年的感情你就这么看我是吧?!”
她站起身来,有种气火攻心的痛感,歇斯底里地道:“好啊,你说我为他办事。我为什么替他办事?我为了什么跟他联手?我图的什么?我有什么好处啊你告诉我啊?!”
太子冷着一张脸,紧紧地看着她,有几分像是小时候抓到她的把柄时的得意,和承诺帮她隐瞒之后的优越感,他只说了三个字“沈蕴衡!”
看着申屠的惊愕的脸,他忽然笑了,一副被我猜中的样子,冷笑着瞧她。
“你……”申屠心下惊愕,莫不是太子已经知道她是女的了?
太子叹了口气,冷笑着道:“没话说了,申屠佐仁,原话还给你,我跟你十几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你跟他去打仗的那三个月么?你他娘的宁可被他捅屁股都愿意和他在一块儿,为了他,甚至算计到你十几年交情的老友身上!……”
他的语气有些痛心,有些委屈,还有点自虐的快感,他一字一顿地道:“申屠佐仁,你怎么这么贱?”
申屠心里一痛,呼吸的时候像是吸进了无数的刀子。她说不出别的话,眼眶有些酸,只轻声地道:“既然你执意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太子狠狠地一挥手,厉声咆哮道:“你他娘的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要不是你杀了楚王的人,他怎么以此为借口,肆意作恶?眼下无法收拾了,我要被拉下马了,你开心了?”
申屠一愣,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吼道:“沈蕴徵你醒醒吧,你作什么作,你作给谁看?”
“我不杀他的人他就找不到理由造反了你骗谁呢?!”她指了指沈蕴彻的府邸,楚王现在的驻地,一字一顿地道:“楚王他狼子野心,无论怎样都要反。”
“他现在兵力财力都并不算太好,现在暴露反而是好事,否则你再多给他三五年,你且瞧瞧他到时候的实力会扩大成是什么样?那时候才叫收拾不了!”
“况且!”申屠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他听:“他先在我师傅面前恶意挑衅,是他们先过来讨打!我师父为你大英劳心劳力,兢兢业业二十余年,眼下死了还要受到这样的侮辱,你让我忍这口气?”
她拿手指直戳太子的心窝子,大声嚷道:“给你,你能忍么?你忍得下去么?!”
“没错,你说我冲动,但你弟弟的确够手段,逼我选了一条我不得不走的路。”她倔着一张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人胆敢伤害我重要的人,哪怕那人已经是个死人,我也定要他好看!”
申屠吁了口颤抖的气,云淡风轻地道:“你要是真觉得我有所预谋,那也随你,反正楚王的人的确是我杀的,罪我肯定认。”
她看向太子的眼睛,咄然地道:“我也没求你能拦着那帮人不给我判罪。你现在把我交到大理寺也成,我定然认罪,绝不劳烦太子殿下费心费神地只为保我狗命!”她一口气说完,狠狠地喘息着,注视着太子,眼里有被误解的倔强和豁出去的潇洒。
太子不说话,只是受了无尽欺骗和委屈似的瞧着她。
“算了,今天咱们心情都不好,都别说了,我回去吧,咱们都冷静冷静,过两天我来找你喝酒。”
她挥了挥手,将那个特意给沈宁佳准备的小盒子放在他的书桌上,抬起脚往外走。
边走边道:“我只说一句话,我们之间十几年感情,害谁我都不会害你。”见到太子一脸不屑的表情,又小声地补了句:“不管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