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业咆哮着,挥出雷霆万钧的铁拳,狠狠的揍向新任家教,当场打得向刚俊脸一偏。
惨遭学生攻击的向刚,被激怒得火冒三丈,平时的好脾气,这会儿早已消失殆尽。他怒叫一声,不甘示弱的回击,力道同样重得惊人。
“靠!你根本存心找麻烦!”
“妈的,那又怎样?”
两人拳来脚往,打得万分激烈,不但踹倒了茶几,撞翻了沙发,还打破几盆珍贵的兰花。
随着战况愈来愈激烈,惨遭池鱼之殃的家具也逐渐增加,原本俭朴气派的客厅,已经紊乱得有如台风过境。
向柔站在楼梯口,冷眼旁观战况,连指头都懒得动一根。她才刚沐浴完毕,可不想再弄脏了。
“住手。”她清晰的下令,心里却压根儿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斗红了眼,绝对不会乖乖的停手,要劝阻他们恶战的难度,不亚于教会一头牛弹琴。
果然,没人理会她,两个青年就像公牛般,激烈的缠斗在一起。成大业还抓起向刚,把他往墙上摔去。
砰!
一声巨响,向刚重重的撞上墙壁,接着砰然落地,原本挂在墙上的名家字画,也跟着掉落在他头上,精心裱褙过的字画,当场断成数截。
向柔冷冷的挑起柳眉。
好吧,既然“劝”阻无效,她决定采取更有效的办法!
当向刚抓着一截椅脚,狂啸往前冲去痛殴成大业时,她慢条斯理的举步,走到户外的储藏室,先找出几排节庆用的鞭炮,又花了一些时间,在工具箱里找到打火机。
客厅内战况正盛,她回到门口,点燃一排鞭炮的引信,再扬手一抛——
轰!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鞭炮声此起彼落,炸得屋内烟硝四起,原本扭打做一团的两人,就像是过年时的舞龙舞狮,忙着在砰砰乱炸的鞭炮中乱跳,口中脏话直冒,再也无暇打斗。
半晌之后,炮竹终于炸尽,室内重归沉寂,只剩下满屋子破损的家具,跟散碎的彩色纸片。
向柔在硝烟弥漫中,优雅的走回客厅。
“妈的,你想炸死我们啊!”成大业率先发难,吼叫的声音比鞭炮声更惊人。他黑发散乱、嘴角渗血,全身伤痕无数,一半是向刚的杰作,另一半则是鞭炮留下的纪念。
“我不这么做,你们会停下来吗?”她轻描淡写的问,双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轮流望着两个满身是伤、气得头上快冒烟的青年。
“干么停下来?再给我几分钟,我就可以宰了你哥。”他露出野蛮的笑容,徐徐舒张粗大的指节,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喀啦声。
向刚冷笑。
“谁宰了谁还不知道。”
“那就再来试试看!”
两人互呛几句,立刻又杠上,转眼又将展开延长赛。
嚓!
火光一闪,两人预备开打的姿势,同时间僵住。
一女当关,两男莫敌。邻近几个城镇里,人人闻之色变,粗野狂妄的留级生,以及远近驰名,俊朗优秀的篮球前锋,在她的“武力威吓”下,同时后退几大步,比遇上数十名恶汉围攻还要紧张。
“请动手啊,你们不需要介意我。”她轻柔的说道,甚至还噙着一丝笑,那甜蜜浅笑的模样,比她脸罩寒霜时,更让两人头皮发麻。
“停停停,我听你的就是了!”
身为哥哥的向刚,深知她刚烈的脾气,马上举起双手,聪明的选择休战,不想再被鞭炮炸得满地乱跳。
“小哥,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她灭了火苗,不着痕迹的引开哥哥,心里也暗暗提醒自己,绝对别再让他们共处一室。
向刚的满腔战意,老早被妹妹的鞭炮攻击,驱逐得半滴不剩。他原本就不是好斗的人,要不是被成大业气过头,也不会愤然动手。
现在,苦差事又让妹妹扛了,他乐得撒手不管,掉头就往楼上定,不再理会成大业,来个眼不见为净。
凌乱的客厅内,只剩下两个人,紧绷的气氛逐渐趋缓。
她搁下“武器”,走到木桌旁。先前战况激烈,毁损不少家具,但是这张桌子,是由整块上好桧木雕成,质地厚重,历经那场“战火”蹂躏,还能保持完好无缺。
纤细的柔指,拾起那些计算纸,仔细的看过一遍,半晌后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睨着他。
“这些计算题,全是基础问题,你不可能不会。”她清楚的记得,成大业的脑筋极佳,即便是再艰涩的题目,也是一教就会。
凭他的聪明才智,要想名列前茅绝对不是问题,只是他性格叛逆,存心跟老师们过不去,才会荒废学业,连续留级两年——
“我就是听不懂他在说啥。”他近乎耍赖的回答,斜跨着长腿,结实的双臂环绕在胸前。
向柔懒得对他动怒,知道对这种人生气,绝对只是白费力气。他的脸皮极厚,极度的自我中心,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情绪,要是她真的翻脸,他说不定还会哈哈大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问得一针见血,弹了弹手里的计算纸。
“不怎么样。”成大业回答得极快,吐掉口里的血,揉着受伤的下巴。“我习惯了你的教法,受不了别人来教。”
由向柔来教他,起码还是赏心悦目,眼里所见的美景,可以让他心里舒服些,甘愿坐在桌边,乖乖做完那些鬼习题。
“小哥教得比我好。”
“我只要你,换了人就免谈。”成大业直视着她,表情跟口气都不容半点商量的余地。
被“学生”如此的看重,向柔只觉得双肩一沉,像被套上某种枷锁。
“那就坐下,我们开始上课。”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清脆的语调开始讲述习题,不浪费任何时间。
只是,那双垂敛的明眸中,却深蕴着困扰的神色。
明明知道,她只需要捧着这颗烫手山芋三年,护航直到他顺利毕业,拿到高中毕业证书,从此就可以解脱,彻底摆脱这个粗鲁跋扈的家伙。
但是,为什么当他说出那句话时,她竟会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将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大“包袱”呢?
小镇的日子一如往常,规律平淡的日子稍纵即逝。
转眼间,学期结束,在众人的关注下,成大业竟破天荒顺利升级,跟着向柔升上二年级。
这天,燠热的夏季午后,蝉儿在树梢集合,盛大的举办合唱大会。
唧唧蝉鸣中,向柔穿着凉爽的夏衫,抱着一叠教科书和几张试题,经过镇外那片菊花田,徒步来到成家。
因为“护航”有功,成家上下对她是又敬又爱,一瞧见她来替大业做暑期辅导,就忙着泡妥今年的冠军茶,又送上冰凉的毛巾,把她迎进书房里,伺候得舒舒服服。
书房里开着冷气,即使在暑意逼人的夏季,仍旧凉爽宜人。只是,书桌后方空荡荡的,见不到成大业的踪影。
看来,她的“学生”迟到了。
向柔从容坐下,伸出纤细的手腕,看着手表的秒针,一格一格的往前挪移。细针绕了五圈之后,她收拾教科书,准备起身走人。
砰!
书房的门被撞开,狠狠撞上墙壁,发出轰然巨响,全身是伤的成大业,赶在最俊一秒冲回来。
“好,我们开始吧!”
他歪歪倒倒的坐进椅子,伸出脏兮兮的手背,胡乱的抹去口鼻的血迹,身上的衬衫与牛仔裤,不但满是灰尘,而且破破烂烂,狼狈粗野的模样,看起来简直像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
他的声名太响亮,不时有人前来挑战,妄想撂倒他,就能一战成名;再加上他颇重义气,兄弟们遇上纷争,一旦开口求救,他绝对是义不容辞。
这类事情,三天两头就会发生一次,让他的生活格外“充实”。
“我前天交代你作的习题呢?”向柔重新摆好教科书,语气如常,只在乎他的功课进度,根本不关心他是为了哪件事情,才又跟别人开打。
大手拉开抽屉,拿出几张涂涂改改,写得脏兮兮的试卷,推到她的面前。白纸沾过他的手,立刻就染了血污,她视若无睹,迳自拿出红笔批阅。
“看看这里。你用对了公式,但是运算上却出了错误——”
啪答!
一滴鲜红的血,落在试卷上头。
她停顿几秒后,再度开口讲解。“下次,你在计算时,最好能够重复——”
啪答!
又是一滴血落下来。
鲜血沿着他方正的下巴,不受控制的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试卷上,很快的****纸张,弄得整张纸又湿又红,污得连试卷上的字也看不清楚。
向柔闭上长长的眼睫,无奈的叹气,知道再不处理他身上的伤,迟早连她也会被沾得一身是血。她掏出手帕,往他嘴角那道血口子按去,制止这一场血雨。
“谢了。”
成大业坐在原处,双手动也不动,舒服的享受她的服务,裂开的嘴角还扯出愉快的笑,像是捞着了什么天大的好处。
那个笑容,让她眼儿一眯。
“笑什么?”她惩罚似的重压下去,瞧见他疼得闷哼一声,才收回小手。“去把脸洗干净。”
半小时前,还像凶神恶煞般,跟混混们打得天昏地暗的成大业,这会儿在她的指挥下,竟然半声不吭,用手帕捣着伤口,听话的走向浴室。
他不但把脸洗得干干净净,还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回到书房。
书房里头,向柔已经请成家人拿来医药箱,在桌上摆妥,考卷与书本;被暂时推到一旁去了。
“来这边坐下。”她指挥着,拿起棉花棒,跟一瓶消毒用的药用酒精。
“你要替我搽药?”他靠在门边,一手撑着门框,满脸诧异的看着她,就算是看见她头上突然长出两支角,也不会比现在更吃惊了。
老天,这个冰山美人,愿意纡尊降贵的为他搽药?他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作一个过度美妙的梦?
“不处理好伤口,你根本没办法上课。”她沾湿棉花棒,看见他还杵在那里不动,柳眉不禁一拧。“你到底坐不坐下?”
他哪肯放过这个机会,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桌边,坐在“指定席”上,仰起伤痕累累的脸,接受镇上所有青少年们都求之不得的“服务”。
那双柔软的小手,持着干净的棉花棒,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在伤口上滚动,清洗表面的脏污,手法熟练得像是个护士。
为了拭尽脏污,她靠得格外的近,柔软的发丝甚至垂落在他额上,当她移动时,发丝就像是一根根的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的、轻轻的划过。
窗外的日光,在她脸庞的边缘,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那张素净的瓜子脸,是那么的光滑细致,水凝般嫩艳的唇,对他来说,是最甜美销魂的诱惑——
“你被吻过没有?”他冲动的问。
“关你什么事?”
向柔的神态还是那么冷淡,像是他刚刚询问的,是明日天气的好坏,而不是她柔润的唇是否曾被人浅尝过。
“因为我想吻你。”他毫不掩饰,紧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儿,吞噬那柔美的曲线。
对他来说,她是个最美丽的禁忌,他可以远观,却绝对不能触碰。
但是,就因为禁忌,所以格外刺激,她对他所造成的诱惑与日俱增,强得他逐渐无法抗拒。
这次,向柔动作稍停。
她缓缓抬起头,先是看他一眼,美丽的脸儿还是那么静谧,看不出他的直言不讳,到底令她是怒是喜,还是羞涩。
几秒之后,她敛下长长的眼睫,用最优雅的动作,拿起那瓶消毒酒精,豪迈的往他的伤口上洒。
“啊!你、你……”
惨叫声响彻云霄,那烧灼般的痛,让成大业疼得龇牙咧嘴,俊脸也痛得扭曲,双手扫紧桌边,粗大的指节突出。
妈的,这个女人下手总是这么狠!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这瓶酒精倒进你嘴里,彻底消毒干净。”她用最平静的口吻警告,从药箱中拿出碘酒,迅速替他上药,再贴上OK绷,把较为严重的伤口都处理妥当。
“我说的是实话。我想吻你。”成大业仍旧锲而不舍,忍着伤口的刺痛,俊脸往前凑近几寸。“可不可以?”
“不可以。”
她从容坐回原位,摊开教科书,低头勾选题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为什么不可以?”他不死心的又问,居高临下的俯望,看着她那白晰光洁的后颈。
“因为你是公共厕所。”
他略微一愣,难得露出茫然的神情。
“那是什么意思?”模范生的用词,果然是比一般人难懂啊!
“四处跟女人乱来的男人,就是公共厕所。”
成大业浓眉一扬,这才搞清楚,她这是棉里藏针,拐了个大弯在讽刺他,忍不住开口辩驳。
“喂,你别胡说,我可没有四处乱来!”
向柔停笔,抬头望定那张伤痕累累的俊脸。
“没有?嗯?”她讽刺的挑眉,哼出意味深长的鼻音。
她老早就听多了,那些女学生们窃窃私语,讨论他的花边传闻,传说他约过谁,或是吻过谁。这几年来,他不但是声名狼藉,而且还花名在外,那辆重型机车的后座,跟他结实的大腿,总有女孩抢破头要坐。
那双清澈的眸子,竟让他感到一阵窘迫,不自在的避开视线,黝黑的颧骨也浮现可疑的暗红。
“呃,不过是亲亲摸摸罢了……”他含糊的说道。
毕竟是血气方刚,一旦“擦枪”,难免“走火”,但是,他也已经尽量克制,努力劝阻热情的少女们,请她们谨慎“拿捏分寸”了。
况且,自从向柔出现后,其他的女人在他眼里都失了色,就算是主动投怀送抱,他也兴趣缺缺。这个冰冷美丽的小女人,对他有着莫名的影响。
因为她的关系,现在他连看到英数课本,都会兴奋到疼痛的地步!
只是,向柔可不领“情”。
“那么,你就继续去跟别人亲亲摸摸,别来烦我。”
“如果,我非要烦你不可呢?”事实上,他想做的事,绝对不仅止于“烦”她而已。
她瞟了他一眼,眼神冷得足以让企鹅冻毙。
“如果你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就应该还记得,我老早说过,你这种等级的货色,我看不上眼。”向柔冷言冷语,根本不把他的“索吻”当一回事,认定了他是刻意轻薄。
“什么样的男人,你才看得上眼?”成大业还是不肯死心。
“最起码,他要懂得洁身自爱,不跟我以外的女人‘亲亲摸摸’。”她的口气里,饱含着讽刺,嘴角浮现过度甜蜜的笑,准备在起跑点,就判这个花心的家伙出局。
他皱起眉头,考虑了半晌,最后才用力抹抹脸。
“就这样吗?”
“只是这一点,你就办不到了,我何必浪费唇舌再说下去?”她不答反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黑眸眯起,果真不再问下去了。
只是,成大业虽然闭了嘴,却不代表已经死心。他坐在书桌旁,紧盯着若无其事、再度开始讲课的向柔,视线在那张美丽的脸儿上游走,整晚都不肯挪开。
那双幽暗的黑瞳里,始终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事隔三天,向柔再度来到成家。
这一次,成大业不但在家,还坐在书房里,修长的双腿搁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上门。瞧见她进门时,他眼睛一亮,俊脸浮现狼般的微笑,就像是看见最可口的猎物,刚刚踏进自个儿的地盘。
“我已经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他抢着开口,亟欲看她的反应。
“你把作业都写完了?”向柔有些诧异,杏眼圆睁,好奇这家伙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间变得这么勤奋。
“什么作业?”他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三天来,他可是忙得很,哪有时间去管什么作业。
“暑假作业。”
“喔,那个啊!”他耸肩。“我忘了。”
“我想也是。”她搁下书本,恢复平静的表情。
啊,没错,这才是她熟悉的反应!如果成大业真的把暑假作业全做完了,她只怕会吓得夺门而出,或者坚持他去做脑部断层扫描,看看他是不是因为在哪场干架里,被揍坏了脑子。
“我是做了别的事情。”他放下双脚,把椅子拉近她身边,坚持要报告这三天来的“丰功伟业”。“我已经告诉那些女人,从此之后划清界限,再也别来往了。”他摸摸酸痛的下巴,头一次发现某些女人的拳头,可比男人来得厉害。
她杏眼微微睁大了些。
糟糕,看来,成大业的脑子真的是被打坏了!
向柔慢吞吞的起身,想要离得远一些,但是才刚刚一动,他宽厚的大掌就迅速探来,握住她的小手,紧紧的钳握住,逼得她无法动弹。
“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不该有些表示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强而有力的大掌,有效的把她困在身边。
“关我什么事?”她一脸防备。
“你不是说了,不喜欢到处胡来的男人吗?”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咧嘴一笑,脸皮厚得媲美铜墙铁壁。“所以,我决定为你洁身自爱。”
那双水晶般剔透的眼珠子,差点要跌出来。
“你什么?”
她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洁身自爱啊,”那张俊脸愈靠愈近,近到她可以看见,他下巴的瘀青。“向柔,我这可是为了你。”那沙哑的声音,就贴在她耳畔回荡,调子徐缓得近乎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