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如风想了无数次再次碰见李殇的情景;或哭诉、或撒娇、又或是不停的打闹着,就似很久以前一样。亦想过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比如为什么没有认出她,这么多年来、可有一刻想起过那个贵州的小女娃。又或者四哥哥是谁,在哪儿,李殇叫他四哥,那么他也是王爷吗。念如风还时常想着,李殇可会为她报仇;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不奢望他还是当年的李小七,可以为她做些什么。进宫的半年内有幸伺候攀儿姐姐,还巧遇了李殇,上天带她够仁慈了。她可以不牺牲自己的幸福便报仇雪恨,也可以帮着攀儿姐姐飞黄腾达、以后也好安稳的过着日子。
不过那再多的想法,也不如此时见到李殇的那一刻,她心底里最柔软的地上瞬间瓦解,似乎她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懵懂的小女娃。
今早念如风按常例掺着攀儿来慈云宫给皇后请安,她行事处处低调小心,所以连大殿内多了三个人也不知道。知道攀儿坐在这以彩妃为首的这一列,她站在攀儿身后、听见了一声轻咳。本不该四处张望,却不知为何、一股冲动的欲望,让她看向了高坐在众人之首的那几个位子。
皇后依旧坐在右边儿的主座上,一脸慈笑、就似以前在念家,总是最在最高处的大夫人一般、脸上永远都是慈爱的笑容,拇指摩擦着腕上的佛珠;念如风一直不明白,世上佛珠千千万,为何只有她和攀儿的珠子是一样的,这些年来,她再没见过有何人拥有类似的珠子——除了大夫人。
左边儿的主座上坐着李毅,他还是一******如一的冰冷面孔,一袭明黄慑人眼眸,衣摆上狰狞的张牙舞爪的黑龙似在守护着他,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李毅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人,只是性格姿势各异。其中一人是昂挺,那个最后还是答应将发簪借她十天之人;而右边,正是李小七——李殇。
李殇双臂架在胸前,一身绯色长衣在大殿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正用彼有玩意的目光看着念如风,嘴里含着一个狗尾巴草转悠着,像极了大户人家的顽固子弟。
念如风看和他怔怔发愣,丝毫不理会你来我往说的不亦说乎的妃嫔们。回想起了李殇十几岁的模样。那个时候他还是李小七,那双清澈的眸子丝毫没变,只是如今又多了一丝精明。不过也难怪,宫里的生活,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好在李殇虽然小奸小恶,本性仍是憨厚善念的。如今的他也一样,念如风坚信着,因为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往往出卖一个人的,也正是他的眼神。李殇这般清澈如流的眼神,又是几个人拥有的。念如风心头一痛,蹙起眉头,曾几何时,她也同样有着这样一双眼眸,笑看世间一切都是那般美妙。
李殇望着她紧蹙的细眉,怕是她会想起那天的事伤心难过,知晓自己实在做过了,眼神缓缓柔和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歉意。
念如风对上这样的神色,知晓他定是误会了,于是眯起眼睛、淡淡一笑。眼眶中似乎有什么在闪闪发光,直直的刺心了李殇的眼,不由心头一阵。却只是一会儿,他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不羁,暗中告诫自己,她只是一名宫女、在卑微不过。
李毅坐在金椅上,一样的面无表情,却似乎有着那么一点点儿的不同。他左垂下眼眸,余光看了一眼李殇,又顺着那目光看见了攀儿。不过很快就发现不对,目光定在了念如风生身,那双漆黑似夜空的双眸将她那一笑接入眼中,似乎洞察了一切。很快,他移开目光,只是双眸轻轻眯起,瞳孔中全是了然。
而攀儿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利,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捕捉。如果不是李毅的目光有所改变,她还真以为他看的就是自己,那么离她的野心就会更进一步。“念如风啊念如风,若不是你今日的这一笑,我还真当你全心全意为我效劳,我倒真是太小看你了!”眼中闪过方才那一笑,沙袖下的拳头紧握。
昂挺依旧挺拔的站在那里,如同泰山一般、一动也不懂,如刻画般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眼中黑白分明。表明上,他没有一点儿波动,而实际袖下的佩刀已经紧握。他将所有的一切统统收入眼底,特别是攀儿眼中的那抹狠利。
夜晚,悬在宫内梁子上的宫灯接被吹灭,众人以该梦回周公。而正在此时,一抹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景悠宫,连灯笼也没提。她走的冲忙,丝毫没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她。
御花园西苑,湖泊旁。念如风站在矮树丛中,如同上次一样,只是这一次眼中带着笑意。看着月色下那抹绯色的身影,他依旧面对湖水,凝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皓月。
每每此时,念如风总感觉李殇不一样了,这样的背影,这种寂寞彷徨,仿佛不真实的背影、像极了李毅的背影。
他缓缓转过身,一阵乌云拂过遮住了月亮,也遮住了李殇眼中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小色女,想爷了?”
……
“怎么不说话,莫不是长久未见爷,感动的不知晓该说何?”
“王爷,奴婢能问你件事儿吗?”
“恩,问吧。私人问题爷可不保证回答。”
“王爷,你、可曾去过贵州。”
乌云飘过,光亮一点点露了出来。四周不在黑漆漆一片,月光划过念如风的脸,她眼中有着点点期待。划过李殇的脸,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半响,念如风注视着李殇的双唇,唇片张开吐出几个字,便再也没有开口。
念如风想过无数次他的回答,也想过无数次相认的场面会有多么感动。甚至还能感觉到“李小七”激动的怀抱,可是,任何想法都不既真正面临的这一刻,和李殇的那句“从未去过。”
念如风眼中的期待期盼与心中从新滋长的一颗小芽瞬间土崩瓦解,她连连后退几步跌在了地上,目光呆泄木讷,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一切。她突然扬起下颚笑了起来,似自嘲。有一句话果然说得好,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而最最让她失望的,却是李殇不肯承认去过贵州,她若不是事先调查过,又怎会贸然行动。
而这一切的一切,就因李殇的四个字,被丢入悬崖,一文不值。
“从从未去过。”
“从从未去过。”
“从从未去过。”
“从从未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