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念如风渐渐消失的背影,有些颓废、有些柔弱、李殇突然升起一种上前把她抱进怀抱的冲动,他握紧拳,还是转过了身。仰头望着天边依旧皓白的圆月,李殇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沉声道:“这御花园西苑看来越来越热闹了,那人都走了,你还在这作何?莫不是也舍不得爷?”
自从念如风来后,他就感觉到这湖畔边儿不只他们两人,还有这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本以为念如风走后那人就会走,没想到那人似乎不打算走了。
一抹青衣从矮树丛中走出,站在李殇身后,颔首行礼:“奴婢魏蜜见过王爷。”她抬起头,看着李殇的背影,那抹绯色如此挺拔、又似隐藏着许多故事,令她虽捉摸不透却又渴望窥视。
她笑着慢慢走近李殇,却又被他的一声轻喝所拦截。魏蜜怔怔发愣,不明白为何李殇待自己与待念如风诧异怎么如此大。
“王爷何时发现奴婢的?”魏蜜站在原地,不再前进,痴痴的看着那抹背影。
李殇负手背对着她,道:“她何时来,爷便何时发现的你。”
魏蜜似乎并不吃惊,继续问道:“那王爷何不早早揪出奴婢的好,反而要等到她走后。”
李殇依旧背对着她,没有转过身,她看着银白的皓月,半响后轻叹一口气、道:“夜深,早些回去吧。”
半响,魏蜜没有开口、李殇亦不再开口,魏蜜缓缓转过身,度着步子走远。
李殇终于不再看那月,垂下头,看着手中的一串佛珠、透着月光发出轻微的绿光。
“王爷若是不嫌弃,如风就将这从小带到大的珠子献给王爷了,还望王爷在仔细想想贵州,想想——桂花糕……”
手上的珠子握紧,脑海中小小的身影不停闪过、小摊前、府衙内、梧桐树下、吻别……
李殇的眼中有欣喜、亦有纠结,他怎会记不起她,早在她慈云宫中的笑面如花,他便认出了她。他不知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或是失去了什么,她不在像她,不再像那个不去强权的单纯知府庶女……
蟠龙殿内,李毅侧躺在金榻上,右手撑着脑袋,玩弄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翠绿的扳指随着拇指的摩擦旋转着,速度很慢、却很有节奏。
褪去了明黄的龙袍,丝滑的紫袍穿在身上,露出光滑的锁骨、微微凸起的胸肌。紫色的长袍上绣着狰狞的蛟龙,却不似明黄龙袍上的那般张牙舞爪,比较下更多了一丝真实。
殿内很暗,只有一盏油灯,夜晚的风透过纱窗吹进,火苗摇摆不定,李毅的倒影晃落在各个角落。
一头如瀑布般华顺的青丝不扎不束,披落在肩上;朝着风吹过的方向舞动着,发梢不停的撩着他的薄唇。
嘴角嗜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将视线离开了转动的扳指,他看着眼前阴影中交错重叠的屏障,屏障的每一个面都画着同一个女子;女子披着紫红的纱衣,纱衣内一抹白色内衣裹胸,上面绣着点点莲花,内衣下紧紧连着蛋黄色的罗裙。臂弯处托着黄色娟子,直落身后,顺着衣摆脱落在地上。
女子很美,美的有点儿不真实,她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浓密的忧愁,每一张的都如此。她在屏障中扑蝶、戏水、赏花、望月……
看着看着,李毅嘴角的笑变成了苦笑、眼中满是痛苦。他站起身,长叹一口气,悄无声息的走出了蟠龙殿。
他走了很长时间,穿过了无数的回廊,踏过了无数的石桥,终于、在经过一片花丛后,他看见了很多假山;有高的、有矮的、有大的、有小的,走进石海中,在看不见任何东西。
渐渐,李毅身旁浮起白雾,雾散后,他已在御花园西苑的湖畔旁。他看见自己对着湖水抚琴,却怎么也听不见声音,明黄的衣摆摆动着,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身旁迎风起舞的紫衣女子,眼中满是温柔。
良久,想是女子跳累了,走去李毅身旁,撒娇般倚在他身上,脸上笑面如花。
李毅看着女子,唤了她一声,虽听不见声音,但见他表情应该是温柔万分的。对着嘴型,像似——紫儿……
望着那一对绝色佳人,身旁再次浮起了白雾,雾散后,他以回到了方才的假山石林。走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假山处,上面有一处是凹进去的。李毅褪去了左手上的扳指,放进凹处,空隙不多、也不少。
“轰隆”几声声响,身旁的地上以开了一个口子,下面是无尽的阶梯。他顺着阶梯往下走去,起先的黑暗渐渐有了光亮,终于到了一个山洞中,他走了进来,里面全是萤光;萤光时明时暗,飞来飞去。他伸出手,一点萤光落在他手心,仔细一看,竟是个小虫子。
手心的萤火虫缓缓飞起,李毅跟着他走去,又穿过一个山洞。山洞中满是野兰花,一样很多的萤火虫在这时起时落。
一个精致的冰窖放于山洞中央,慢慢走去,一个紫衣女子躺在上面,周生冒着寒气。她的嘴中含着一枚冰玉,浓密的睫毛上结上了冰霜。似乎一直在沉睡,一动也不懂,死一般安静。
李毅看着她,脸上再次浮起淡淡的笑容,那般温柔。他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浮上她的面孔,顺着轮廓慢慢摸去,没有一点儿想移开手的打算。
笑容变成苦笑,眼中的忧伤越发的浓密,他张开朱唇,和往常不一样的声音从口中飘出:“紫儿,别在睡了,幻影石林中的你并不真实。李殇想你,昂挺想你,我也想你。最近宫中发生了很多事,莫染要回来了,进城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对了,宫里新进了一批宫女,其中有个人和你长得那般相像,我都要被骗去。他回来若是见到,也不知会怎样……”声音那般轻柔,似对那沉睡的女子说,又或是在对自己说。他只是看着那紫衣女子,久久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