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对读书有一种神圣的崇尚心理,这种心理一直持续至今仍没有改变。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在课文就学过,后来读高尔基的《童年》、《我的大学》,感觉到大文豪的童年是如此的艰辛,就认为要做人不读书不行。当时许多书是在省图书馆阅览室读的,那是文革时期,许多书只能阅读而不准借走,因此只好利用星期天去读。
上中学时学校有图书室,不大,里面的藏书也不多,但对一个中学生来说,每星期就能借到一本书来读也足够了。后来,大家都处于一处无书可读的境地。没书读的日子很难打发,就想法儿到处去借。记得有一次在朋友处借了一本《巴尔扎克传》,那书的纸已经有些泛黄,主人给书包了书皮,书皮也很旧,是那种叫牛皮纸的包装纸。那本书约二十多万字,要读完它我想至少也得三五天,还必须什么事都不干。可人家当时只给我一天时间,讲好第二天必须还(因为还有别人排队等着要看)。没办法,我只用了一个晚上熬夜把它看完,那一晚的阅读可谓真正叫“走马观花”,一目十行加囫囵吞枣,读过后只留个印象。前几年在图书展销会上又见到此书,一狠心就买下,放在书柜里,再不用叫人家逼着去熬着夜去生吞活剥了!但也奇怪,人的占心理有时是很难说得清楚的,原本渴望得到的东西,等你拿到手时,反倒没了过去那番非它不可的心劲了。记得当时在省图那宽大阅览室里读书时,人很多,有些人中午都不回家,桌上只放个水杯和面包,饿了就随便垫补一下,那种刻苦的毅力现在大概很少见了。前些天报上有文章评价现时的图书过多过滥,而图书馆却门可罗雀,这种现象别说对于青少年,就连对很爱读书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讽刺。图书馆的借书证换了几次,但书的次数却寥寥无几。
十年动乱期间读的都是被批倒批臭的禁书,逮着什么就读什么,杂七杂八很乱却也很受用。后来图书放开了,很多被禁锢多年的书一下子见了天日,读者不论是少年、中青年还是老年人,都疯了似的跑去排队抢购,在五一路的新华书店,当时排队买书的情景历历在目,令人感慨。八十年代出的新书档次高了许多,国内的古代和现代的名著,还有从国外翻译进来的图书,像弗洛伊德、萨特等现代主义的名家的书,也很受读者的欢迎。那时候,流行是一阵一阵的,读书也是一阵一阵的,人家流行朦胧诗,也跟着翻翻朦胧诗,人家流行意识流,咱就读读意识流,前后这么转过一圈,才发现有点找不着北了。阅读的经历与读书的感受,都随了年龄的增长在改变,有诗曰:学海无涯,细想一下,这些年生活条件好了,书是不愁买不到,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即使手头没有也不愁买不到,但真正苦的心劲和时间却让每晚必看的电视节目给挤占了不少,精神和意志都有些懒堕的倾向了。
有时也会想,若真要回到从前你愿意吗?没书读的日子,伴随那每一个难熬的夜晚,我们将如何渡过?
载于1995年11月5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