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素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正上小学,整日脑子里一派生机。今天想当这个,明天想学那个的,思维是格外的活跃,理想和报负也很是宏伟。其实到了儿是什么也没学进去,一事无成。后来无奈学习了写作,原本是没认真掂量过自己的斤两,竟歪打正着,想来也是一场误会。
那年月,国家处于困难时期,生活物质条件都不好,比不上今天的孩子们,独生子女更是当爹妈的掌上明珠,今天要这个啦,明天想那个啦,只要张嘴,就快快给买来。这情形你到少年宫门前站一会儿,那些当父母的是如何怀着一种望子成龙的迫切心理。为了孩子,那真是不惜血本,全力以赴。回想当初咱可没那福气,没人鼓着你业余时间做什么学什么,虽然也有少年宫组织的课外活动小组,可那多是给班上的好学生提供的,像大队长、中队长什么的才有资格参加。那时我家没钱,自个的学习也一般化,从哪方面都轮不上。我学画画完完全全是无师自学,自学自画,个人爱好而已。也曾去少年宫的美术班学习过一段,谁派我去的记不清了,反正是去了,带了纸笔,再拿个画板,就跟着美术老师学习画了几天素描。学素描主要是在老师指点下临摹石膏像,一个外国高鼻子男人头像,照着画,还有外面写生,几个同学相跟着,看着合适,就坐在街头对路边的那棵老槐树画,画来画去也没画出个名堂。我的画从没入选择过任何一个级别的画展,也没被什么专家教授欣赏过。但我自信我还是有一点画画的天赋的。在课余,没事时,我拿着笔能很快画出一个日本鬼子扛着三八枪的模样,或者美国兵的骄横,还能把美人般的白娘子画出一点现代主义的味道,让她用一双迷人的眼睛勾引男人。多少年以后我寻找自己没能当成画家的原因,发现自己在当时的环境下要成为一名画家几乎没有可能。我极想在画画方面有些造诣,可惜没人点拨教授,终究是一件令人抱憾的事。
我知道素描是画画的基础,在学习过程中,基础的知识如线条、透视关系、色彩等,我多少都懂一点,也确实下功夫学过一阵子。如当年我坐过的课桌上还留有我的真迹。当然那是不惜破坏公物用小刀临摹的一些人物“木刻画”,做为习作,看上去也挺“美”。后来的许多习作多在练习本和课本的背后画的,以人物速写为主,笔墨不甚讲究,更没有今天常见的炭素笔、彩笔,上图画课时,我的水彩盒常被弄得一塌糊余,沾得到处都是。因为总结我的绘画史,只是即兴为之的涂抹而已。
当时为了学画,我曾师从我的舅舅(他是正儿八经的美术学院毕业大学生),小时曾在姥姥家的柜子里翻找出舅舅少年时代的习作,张张都是“精品”,看得我自愧不如。在反复欣赏过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辈子要想成就为一名名副其实的画家恐怕是没指望了。因为按当时舅舅那样的水平已是很高的了,他在十二、三岁就能画的一些素写,我只能望尘莫及。
二十多年后,我因工作的关系,有幸与本省画界最具权威的画家们为邻,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偶而也互相串门聊天侃大山,眼瞅着人家摊在画案上的一堆画稿(随便拿起一幅没准将来就可能成为艺术珍品),心想这可称之为艺术殿堂的地方,距我竟然是如此近的距离。想来也是一种嘲弄吧。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不管怎么说,对曾经钟爱过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忘记,要不,又怎会生出如此一番的感慨呢?
原载于1997年4月23日《太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