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黄土地的熏陶,养成爱喝粥的习惯。山西人爱喝稀饭(又称米汤)是有传统的。稀汤寡水的米汤按理说是女人坐月子催奶水的,这是传统。而真正的喝稀饭,是用当年碾下的新小米熬的很烂的小米粥。喝下去,那个香啊!正是因了这个传统,我养成喝粥的习惯,每次出差或旅行到外面世界走一圈,却因没能喝上一碗像样的稀粥而产生对粥的想念,继而想念家乡的小米粥。
上中学时住校,每天早饭,一个二两馒头外加一碗小米粥。那时吃饭定量,二两馒头三嘴两口就下肚了,对正长身的男孩子来说,还就靠那一碗稀粥撑着,那是香甜的粥啊。每天早上出完操,同学们便抢着上食堂排队打饭,眼巴巴等组长拎一桶粥回来,七八个学生围在一起,欣赏着组长用勺分粥给每个同学的饭盆,那饭盆都像小锅似的,那怕多分小半勺,感觉就是不一样。记得当年演京剧《红灯记》里扮演喝粥人的有句台词道白:呸,什么粥啊,尽是沙子!当年在学校里喝的粥里也尽沙子,尽管如此,喝着还是挺香。一上午的课全靠那碗粥呀。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全国人民学大寨,我有幸到昔阳去写大寨孩子的故事,采访时就住在大寨招待所。每天早饭都午饭顿顿有粥。每天的主食除了吃小米就是玉米面窝头。那里的人管粥不叫粥,也不叫稀饭,而叫“淖”,吃“淖”就是喝粥,那“淖”熬的很稠,吃时可用筷子挑着食。像腊八粥,淖,盛在每个人端着的海碗里,再放一筷子咸菜,就对付了一顿饭。
还有两次喝粥的记忆,一次是在上海,另一次是在广州。上海和江浙人早上喝的粥不叫粥,叫泡饭。那是把隔日的米饭用开水泡了吃,感觉那个清寡,真的不再是“粥”而为饭了。而在广州吃早茶,点几样粥,却又都不对路,很腻的肉粥和档次不低的皮蛋粥,已将“粥”的内涵升华,对我们北方人来说是有一点奢嗜了。且也不对胃口。
早几年前出差去京城,早起来想喝碗稀饭,绕旅馆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家卖粥的。后来经过崇文门,在街后的胡同里,竟意外地碰上一家卖小米稀饭的,听主家的口音也不是山西人,却打着山西刀削面食店的招牌,早点就卖稀饭、油饼。当下就要了两碗小米稀粥,一气喝下去,感觉那个爽啊,虽说不象家乡的正宗,却也实属不易了。
因了喜欢喝粥,家里常备着小米,几乎每隔一两天不喝碗稀饭,浑身就觉得不爽。我单位的对面街上有卖粮油的,个体老板都认识,只要我去买小米,不用说,准买沁州米,而对标签写着“沁州黄”的袋装小米,我连看不看,别看它打着是正宗朝庭贡米,谁不知道真正的“沁米黄”产量一年才有多少,那不是我等平头百姓受用的。
每天能喝上当年的新米熬的小米稀粥,是一种快乐,能把粥的文化传承至今,并再一代代传给后人,想来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原载于2009年12月3日《太原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