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酷爱读书由来已久,上中学时,便因上课偷看《红岩》、《青春之歌》等书藉,几遭老师呵斥,即便如此,读书之兴趣也丝毫未减。
文革初期,学校图书阅览室被红卫兵当“四旧”砸了,后又贴了封条,将“封资修”密封在里面,严禁借书。这无疑断了读书的捷径。爱书而无书可读,那种心情自然苦不堪言。
有一次,在去学校时碰上一位校友,他骑车拎着一个木箱,摇摇晃晃迎面而来,赶巧在碰上我的当儿,不留神将手里的木箱摔在地上。凑近一看,箱子里装了满满的图书,都是名著。逐问他从哪儿弄的?他只笑不答。便明白这些书的来路不正,不好再问。后来我特意到校图书室去看了看,门上的封条早已荡然无存,门窗也破得只是个形式,抬脚便可以进出。室内遍地狼藉,好一些的书早被人拿光了。我随手捡了几本,也只是《战斗的青春》、《烈火金刚》之类,且也破损的不成样子。自己拿了书,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转念一想,古人云:偷书不为窃嘛,反正你不拿别人也会拿的,也就释然了。
这算头一回干这种勾当。算不算偷,暂且不论,但过后多年想起,总有些不安。
还有一回,闲得无事,我同街上一同学到附近的育英小学去玩,偶然发现院内有一处平房正搞“修正主义文艺黑线展览”,里面陈列着许多文革前出的被封为“毒草”书藉,那是我省几位著名的作家如马烽、西戎、孙谦、束为、胡正等老前辈的作品。当时展厅里没有观众,也不见管理人员,于是趁四下无人,我俩便掀开展柜拿了一本,记得是一本马烽、孙谦合著的电影剧本《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续集)。这算一次真正的“偷”了,但偷的又是一本禁书。当时那心情真可谓是又喜欢又紧张。回家后,我俩轮着传阅了几遍。后来那本书被人借去,一去不复返。这事一想起来,就让人感到惋惜。
以后的数年,自己也开始涉足文学创作这一行当,对书的喜爱自不待言,只是每每想到少年时期的这些幼稚之举,委实感到可笑。
据说,新华书店实行开架售书后,也曾发生过图书被偷的现象,以至弄的售货员在读者欲挑书时,那些售货员的眼光便格外明亮,并且不充许把书包之类的物件带进去。我想,现在政通人和,经济也越来越好,对那些真正爱书的君子来说,大约不会在这种场合去干那种“偷书不为窃”的勾当吧?
原载于1989年11月14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