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曾对诗词产生过极大的兴趣,也许是受当时风行毛诗的影响,刚参加工作,厂里组织大家天天读,人手一本小红书后面还印有毛泽东的诗词,天天读时,嘴上念着语录,随手在翻看毛诗,久之,一位同事竟能整首整段地背诵,且一定不差。后来,我也能这样整首整段地背了,同时对七律、七绝、古体的诗词赋产生了兴趣。
回首当初,那真的就是是一个梦,从喜欢到热爱,是一个美好的过程。
喜欢之初,只着拿着书瞎念,并不懂什么押韵,后读王力先生的《汉语诗律学》才弄清“平仄对仗”是怎么回事,再后来重读《诗经》、读《离骚》,读李白、杜甫、白居易、陆游的同时就想,这辈子能做一名诗人也挺理想,于是手头诗书读完就到图书馆去借。读古人写的“满江红”,才知毛泽东的“满江红”“沁园春”等词牌也全是从那儿来的,就时不时的自己也照着格式填着玩,字数一样,不多不少,只是诗的意思属雕虫小技,写完后也当成个玩意拿给工友们看,以此显摆自己,想听别人赞扬几句,满足一下。工友不懂诗,觉得你写得好,再好也不能跟书上的比,更不能发表,只是孤芳自赏。一次车间书记叫我帮着出国庆专栏,随心所欲竟写了一首《满江红》,正式上板报前,车间里的文书竟对此提出质疑,说你怎么也写《满江红》呀?他那意思是说,那满江红是毛主席的诗呀,怎么可以随便乱填?我听了感到好笑,但也没与他去解释,不就是个词牌吗,毛主席能写,别人怎么就不能写?毛主席不是还和过柳亚子先生的词牌吗?但这话也只有今天才能讲,当时要说是绝对说不清楚的,弄不好还得挨顿批哩。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填的那首“满江红”也只是填了一百零三字而已,内容不说,但“平上去入”等声韵,绝对是不合规矩的,因为是“国庆”的内容,别人也不好讲什么,况且版报往往都是做样子的,工人上班下班匆匆走过,很少有人站在那儿认真看。
其实好诗就是好诗,古人有“吟安一个字,拈断几茎须”的典故。想像一下古人端坐在油灯如豆的窗前,摇头晃脑地在那里推敲诗句的钻研精神,吾辈着实是比不了的。至今还感受李白的《蜀道难》的气魄;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穷困窘迫;鲁迅先生的“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在读之前,真不不晓得他老先生当时作为神一般的文化斗士,居然还有这般的儿女情长。鲁迅的诗写得大多与当时时代背景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诗言志,更多的是言情。人类文明的文化遗产与传承,如果仅有战斗的诗篇,而无情感世界的抒发,也许就不会有如此广阔的诗歌生存的土壤。我国最鼎盛时期的唐宋,既有像李杜这样豪放派的大诗人,也有像李清照那一群婉约派词家,百花齐放,相互辉映,正是这个道理。前几年去外面开会,闲时去街上的书店买了一本《宋词选注》,是由学识渊博的钱钟书先生批注,回来翻看,受益匪浅。
我们这一代人当年受的教育影响太深,大约都有对诗的理解的局限。一次同学朋友聚会,席间有人提议喝酒猜令,先猜酒令,再就猜筷子、老虎、虫子、棍子。有位老兄索性跟人对起诗来:“独有英雄驱虎豹”,另一位随口就来:“敢叫日月换新天”,还有更有趣的,那位嚷:“天王盖地虎”,这位来;“都有一颗红亮的心。”几轮下来,一股怀旧的情感感染在坐所有的人。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其实在那个年代,我做梦都想成为一个诗人,那时废寝忘食地学习诗词赋,学韵律,终究因自己无此天赋而放弃。但毕竟是个爱好者,遇到好的诗,还是喜欢拿来细细读,自己当不成诗人,做个爱好者也不错。回首二十年前的学诗经历就像是一场旧梦,想想,也挺欣慰。
原载于1995年10月28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