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中年,时不时地会勾起对童年的回忆。某日,有位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晚间打电话来,说他女儿某日结婚办喜事,邀我去参加。放了电话就想,十几年前见他女儿时,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眨眼就要结婚了。光阴如梭,想想自己的童年已是很遥远的事了。有人说,回忆童年是一种幸福。童年永远是新的。
小时候写作文,那套路几乎是一致的雷同,也就那么点有限的经历,故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编来编去也编不出什么名堂,想要生动精彩也不大可能,即使嘴含笔尖、绞尽脑汁编出来,无非是帮同学提高补习功课、端正学习的态度啦,要么是星期天学雷锋做好事,去帮邻里大妈大婶挑水打煤糕啦,或在街上“意外”捡到一分钱(很少能捡到钱包),毫不犹豫交给警察叔叔,或是歌颂参观城市建设和工厂农村的巨大变化,进而颂扬社会主义等等。有一次当我的作文又出现了“捡到一分钱”的内容,被语文老师臭骂了一通:你怎么老是捡一分钱呀,能不能捡点别的?从此我再不敢写“拾金不昧”的作文。几十年后我再看女儿的作文,也是这一套路,就笑了,怎么写作文的通病还带遗传呀?
人到中年忆及童年时,原来不以为然的故事象电影浮现,那是对童年的耿耿于怀,是对过去岁月的缅怀。昔日同窗相见,不免提起孩提时代的事情,陈芝麻烂谷子抖漏出来,成为怀念忆旧和沟通的理由。几年前,参加了一次小学同学聚会,把当年的班主任和代课老师也请了过来,昔日同学遍布市区各个角落,几乎都在本市工作和生活,有的已当爷爷奶奶,抱上孙子外孙了。
那次聚会结束后,我心里突然感到稠怅。想想原由,是有一位原本想见见的同窗没来。我知道他在本市。他却没有来。据说,几年前他办了提前退休,就去给个体户跑长途车,对于他,我内心是有些想念的。记得六八年他参加工作时,分配到长治一家工厂当铸工。临行时,同学中只有我去送他。那天我推着自行车帮他把大包小包搬上一辆大轿车,在临开车前,他朝我招手告别,我注意到他的眼里似有泪光在闪,当时我感到自己鼻子有些发酸。一别十几年,直到上世纪的八几年,他老兄历经波折调回省城,那时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我想念他,是想聊聊分别后这些年彼此所经历过的事情。我俩从小同窗数年。俩人打打闹闹,成莫逆之交。有一次上课,因什么事我和他打架,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教育,检讨一气总算过关,俩人从教研室一出来,互相不服,一路骂骂咧咧,在去厕所小便,我一气之下尿湿了他的裤子……我兴灾乐祸看着他哭叫着又去找老师去告状,一溜烟跑掉。然而过不上两天,我们又会和好如初。和解的方法是他偷了家里的一块钱,约我一道逃半天学,跑到街上买两角钱的爆米花,一人一把抓在手里,然后来到出租小人书(连环画)的铺子里,放肆地蹲在书摊前,边吃边过瘾地一口气看上十几本《三国演义》和《岳飞》。童年的记忆,至今想来都觉得新鲜。
原本想见他说说尿到他裤子的趣事,然而他竟没有来。看看身边谈笑聊天的老同学,突然记忆深处拎出童年的一串少年时代的往事,当年那些难忘的童趣童真,一如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于是你会由衷地感慨岁月,感知生活,进而更铭心地感悟并体味着人生的意义。
原载于2004年1月28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