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将自己心爱的东西当成宝贝来收藏,是青萌时期孩子般的满足。
五十多年了,细数在儿时曾玩过的宝贝,大致有这么几样:洋片,多是以《三国演义》、《岳飞》、《宝莲灯》为题的小画片,那些洋(画)片制作精美,人物刻划生动,往往几十幅画片就可描述出一个动人故事,这类洋片在街上小杂货店有卖的,当时因为家贫,想得到就需用节省早点或吃零嘴的钱来买,手拿着一两毛钱,满心欢喜地跑到杂货店,将一整版的洋片买下(大约是三十或六十张一版),回家用剪子仔细铰成小张,分开并装入衣兜,那是一种富足的享受,待跑出去寻找对手人玩上半天,回来时,原本装兜里的洋片多半已由新变成旧,那崭新的洋片已成为对手的战利品。因洋片的多次易手,来来回回上一段时间,到手的几乎都变得又旧又脏,想想当初整整一版的《三国》,变成这般杂乱破旧的货色,心里不免有些沮丧,其中也有个别好的,便留心挑捡出来藏好,不再轻易出手,逐成为宝贝的一种;弹弹(玻璃球),也是常见的一种。每天放学后,并不急着回家去做功课,而是约上几个玩伴在路边的空地上弹“弹弹”玩,玩法呢,是先将三五颗弹弹摆放成三点一线,划一条线,以此来赌输赢。玩弹弹凭得是手上的功夫,还有机敏,再加点运气,类似如今的高尔夫,以击中为赢或入洞者占先,常常是,回家后,将赢来的弹弹挑那些花色漂亮,且质地不错的收好,也成为宝贝的一种;还有便是邮票,邮票不曾买过,到手的都是盖销票,也是和同伴们一起从不知哪家的信封上面铰下来,以弹“弹弹”的形式,赌输赢的方面进出自己或别人的口袋,有时,遇到品相好图案也漂亮的邮票则放回到自己的一小本子里,算是最初的集邮。曾经,将赢来的弹弹放在兜里,为气输家,得意洋洋将一只手伸进衣兜,将里面装着的弹弹拨拉的哗啦哗啦直响,那付样子,那种神态,说卖弄也成,说得意也罢,更多算是一种胜利者的宣言。
还有几样可称之为宝贝的,避如弹弓(由于易误伤人,老师和家长坚决不允许带身上玩),辟如,铁环,它带有健身功能,且自娱成份多些,又缺乏同伴间竞争胜负的刺激,因此喜欢了一阵便放弃了。但有一样宝贝,却是最钟爱的,那是一把很精致小巧的玩具腰刀。它是我从一个杨姓的同学那里用十几颗花色不错的弹弹,外加一叠邮票和一套《西游记》洋片换来的。回到家里,细细端详它,曾令我兴奋了好几个晚上。那柄腰刀带着刀鞘,刀鞘正反两面有用很薄的铜片镶嵌的云纹图案,轻轻抽出刀来,刀锋很亮,刀身上闪耀着金属的光泽。真是件很珍贵的宝贝啊!当时,杨同学是因输急了眼,总想把他输掉的洋片弹弹等扳回来,于是,就拿出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一把腰刀在我眼前晃晃,然后提出跟我交换,当然,交换的条件有些苛刻,但我喜欢他手上那宝贝,逐迅速回家,拿出自己的全部存货(洋片和邮票还有弹弹),待真正交换时,我发现他的眼神里曾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很快便消失了。只是到了第二天,杨便开始反悔,他几次找到我,企图再换回去那柄腰刀,但被我拒绝了。
那些宝贝陪伴我渡过了许多愉快的日子……
上中学后,父亲为了方便我的住校生活,特意给我做了一只小木箱,不大,却实用。我除了在小木箱里放些日常的书藉和用品,空下一角,特意将几样心爱的宝贝放在里面带到学鹇,每逢宿舍无人时,便偷偷打开箱子,将那些心爱的宝贝一样一样翻出来把玩,尤其是那把腰刀。
遗憾的是,六六秋天我去北京大串连,临行时还特意将小木箱上了锁放在床下,想着回来时带回家去,就不曾想到它们会丢。待到大串连结束,我回到学校,只见宿舍的房门大开,屋子里一片狼藉,再看床下,小木箱还在,但箱子上的小锁已被撬开,箱子里空空如也,那些曾被我视为宝贝的洋片、弹弹、邮票,连同那柄心爱的腰刀,全都无了踪影……
原载于2012年12月11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