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家家的餐桌上,有谁还把玉茭面、红面(高粱面)当作主食呢?即使有,也不过是尝个鲜,换换品味而已。正如山西方言所云:吃“稀罕”罢。
那日,我心血来潮,特将朋友送的玉茭面蒸了几个黄澄澄的窝头做晚餐。那玉茭面当年的新玉米磨的,吃来感觉香甜可口,算是吃了一回“稀罕”。其实,从感情上说,我们对窝头的印象之深刻,完完全全是时代的赋予,真可谓铭心刻骨呢。
上世纪的六十年代初,吃食堂盛行,父母都在单位吃食堂,我也在学校上了半年大灶。当时的伙食费交多少,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国家规定小学生每月口粮24市斤(12公斤)。若按现在的生活情况,成年人都可用节余下的粮票去换鸡蛋什么的。而在当时,象我这样一个才8、9岁的小学生,即使供应24斤粮食,竟天天仍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的。那时学校的食堂吃份饭,大部分时间供应粗粮,偶有一顿细粮,师生们个个都像过节似的,可算是吃“稀罕”了。
记得有一回,校方带了高年级的同学上山去挖野菜,名曰忆苦思甜,实则是让大家增加充饥的食物。低年级的同学下课之后去集操场等着,等那些大哥哥大姐姐满载而归。食堂的大师傅也早早抻好了白面条打了卤,就等挖野菜的回来——开饭。饿着肚子等候,真是一种煎熬,当闻到从灶房飘来的阵阵饭香,撩拨得人心烦意乱,恨不能从嗓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大家苦巴巴整整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终于把他们给盼回来了。当时全场一阵欢呼雀跃,不曾想,一个有点意外的消息让欢呼声嘎然停止,原来,在山上挖野菜时,有几个同学因饥饿误食了有毒的野菜,导至有人轻微中毒……回来后校长和老师们都急了,忙扶了那几位同学先回来,大师傅赶紧烙了几张白面饼子,让几个中毒的同学先吃,之后才轮到我们开饭。
那顿饭就在操场上吃,那场真宏大啊。千余师生黑压压的候在那里,端着碗、排着队轮番打来,转身找一地儿,蹲下就吃。顿时间,满场一片哧溜哧溜的吃面声,此起彼伏的,吃得那个香呀,那才叫真正的吃“稀罕”呢!
如今,日子过得好了,生活富裕了,人们隔三差五的吃上一顿“稀罕”,真是惬意。况且,五谷杂粮对人体的需要,也是一种调节和补充呢。
原载于1991年7月11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