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们这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困难时期吃酸菜的经历是许多人美好的记忆,那种铭心刻骨的经历与饥饿相关联在一起,只要提及,心中顿时就涌动着一股沧桑感。
历史发展到今天,若在餐桌能吃上一大海碗酸菜,痛痛快快享受它所带来的食欲快感,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这与如今动辄到饭店就上生猛海鲜那样摆阔不同,吃大餐容易吃稀罕难,虽是同样是吃食,同样摆上来一种菜肴,档次与做法不同,吃的感觉也就不同。
六二年我们学校有位老师和她的家人却是因为一缸不起眼的酸菜汤才大难不死,逃过一劫。那年冬天,大冷的天,在当时家家都靠火炉取暖情况下,因烟道排烟不畅,一家人睡到半夜中了煤气,老师的爱人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屋子里气味不对,忙把家人全都叫醒,半夜三更的喊人也喊不应,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酸菜,于是挨着个儿灌了一气酸菜汤,还真救了一家人的命……后来,老师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酸菜在那个年代,实在是一种既廉价而又实惠的冬菜,每年秋天,城里的各菜站都开始卖很便宜的芥菜和萝卜,每斤好像只有几分钱,家家户户将芥菜和萝卜成捆买回来,淘洗干净,晾干,再切碎,然后置放入一大缸里,捣压瓷实后,上再压一大块青石。放在院子的窗户下面半月余,便可食用。炒烹时或放些辣椒,或回点肉丝更妙;或做和子饭,就着窝头咸菜食用,很是可口。现在街上常见东北人爱吃的酸菜火锅,吃过一次,里面放着的酸菜是白菜腌制,与芥菜的味道还是有些差别,最大的差别是,芥菜腌制的酸菜,它的汤可食用,急了,还可救命的。
前几年到上海、无锡出差,曾见有卖雪菜面的,叫了一碗吃过,味道自然差了许多。更主要的是那种饥饿贫困状态下吃酸菜的感觉没有了,那种雪菜类似雪里红腌制的酸菜,在我们北方也常见,只是味道上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我的同学Y,祖藉是东北人,他家每年都要腌制东北酸菜,那些年,每年他都要拿几棵来让我和家人食用。东北人的酸菜以大白菜为主。去年,我去沈阳、营口、大连走了一遭,连着吃了几顿酸菜火锅,那感觉也别有味道。去年冬天最冷时,我用东北酸白菜做了几次砂锅大烩菜,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现如今,吃腻了大鱼大肉后,人们在口味上开始挑嘴了。有时吃吃酸菜,也挺好,但真肯下功夫腌制菜的却是不多。每逢心里想吃酸菜时,难免会回起当年曾经历过的那段的艰苦岁月,那时,大概没人会想到几十年后,我们居然还会把酸菜当成一款美味来缅怀吧?
原载于1993年11月27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