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访谈》主持人敬一丹工作之余写了一本名为《声音》的书，据说很受读者欢迎。我想，以敬一丹的名气加之她个人的亲历，促成这本书的出版是理所当然的事。时下名人出书成风，名人出书有着旁人无法相比的效应优势，一般人不能相比。此书出版后我没看过，只想借此说点与声音有关的亲历。
鲁迅先生曾说，婴儿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就是一首诗。先生极富想象的评价，给我印象颇深。我想，婴孩的每一声啼哭，是向世人发出的声音——我来了。至今我不知道婴儿的出生除了啼哭，还会不会有别的表达方式？听说遇到产妇难产，产科大夫费了好大力气拉生出来的婴儿是不会口头哭的，此时大夫就果断地拎起婴儿的双脚，轻轻在屁股上一拍，等“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个暂新生命就算平安降生。记得我女儿出生时，她啼哭的声音与别人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头一个月里，哭声往往半夜响起。半夜时分，只要女儿一哭，我便高度紧张，正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哭声就得马上从床上跳起，手忙脚乱地扑向放奶瓶处，绝对不容你去联想别的什么东西，更不会产生任何诗情。在经过了找奶瓶，再找热水，再将奶嘴塞到她的小嘴里，这一整套程序才告结束。至今我还保存着女儿两三个月时，我与她的一段对话录音，在短短几分钟里面，只有我这当父亲的问话和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我说不来当时她发出的声音是在吟唱还是朗颂，但我想，孩子出生一瞬间发出的啼哭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之一。
人生在世，每天都与各种声音相伴，除了我们自己说话，人类所制造出的声音也无限制地增多。我们所能描述的声音（包括噪声）是很有限的。只是由于多年生活在这座城市的空间里，每天听到的声音单调而又乏味。有时，即使想放松一下，却轻松地享受那大自然的雷鸣电闪，风声雨声，也很难做到。倘若是在雨天，屋外黑黑的，天空电闪雷鸣，你呆在屋里看电视，还得担心电视信号会不会因雷电突然中断。我现在居住的环境按说还算不错，但也难免会遭遇到不和谐的声音。前些时候，跟我们宿舍区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单位拆除了旧房，准备盖新楼房。旧房拆除就折腾了好些天，待到刚刚平静了不久，施工队又开进来，高高的打桩机竖起来，整天推土机、打桩机轮番作业，从早晨到后半夜，嗓声就跟波音飞机似的响个不停，直接影响到这边住户的休息和睡眠，每到晚上人们就始诅咒那可恶的声音。尽管如此，也无可奈何。将心比心，因为前几年当我们这幢楼房开始施工时，大概也没少干扰过别人，你影响我一次，我回赠你一回，大家彼此扯平。
多么希望每天一睁眼就听到一些和谐的美好的声音。
人们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以此表达某种愿望。只是在很多时候，在局位的或极小的范围来看，日常生活中的凡人琐事，每天上班下班，同事和邻里间的日常交往，人们往往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却很难注意到自己的声音。这好比你是对方的一面镜子，照出的影像永远是别人而不是你自己。如一个演员站在台上表演时，他的朗诵或歌唱的优劣与否，也只能从作为对象的观众那里得到反馈。
美好的声音人人都喜欢，我们看春节联欢晚会，只国家级的演员唱歌感觉就是不一样；中央台的播音员水平就比省市一级从形象到气质要高。难怪这几年省市电视台有几位原本不错的播音员都调中央台了。优胜劣汰，也是一种必然。从八九十年代起，随着电视的普及，中央台的《焦点访谈》对社会热点的报道，成为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试想，有哪个人的声音能比电台电视台的传播更远更宽广呢？作为播音员的敬一丹是通过中国最权威的中央电视台这个媒体获得了成功，她理所当然成为亿万观众最喜欢的播音员。尢其是两个多月的长江、嫩江和松花江大洪峰造成的灾情牵动亿万颗心，人们关注着每天最新的电视新闻，关注着洪峰和灾情，能过敬一丹那严肃凝重的表情和她那沉稳的声音，已不单单是收看节目，而是一种万众瞩目的企盼。在那些天里，所有的中国观众都希望从敬一丹说话的表情、语气中得到惊喜，获得佳音。我以为以这样的声音播出来的消息才是最激动人心的声音。
原载于1998年度10月12日《太原日报》副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