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贵族将领簇拥着贵始可汗,去到寨前营门为别哲打气压阵。
两边人头涌涌,军士争相上前观看,蒙兀方的大寨前、花刺子模方的外堡前挤满了双方的战士。
别哲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神凝气舒,并不因即将与人生死相搏而显得紧张,自然得就像奔赴好友的酒约般从容。他满身披挂,并没有佩戴头盔,只在额上扎以红巾,手持铁枪策马缓缓出阵。
红巾两条剪尾随风在脑后飘扬,衬得本就俊朗的别哲更加英武不凡。
己方爆发出一阵喝彩,为本族王子从容洒脱的气度而心折。
别哲来到场心,与长着卷曲胡子的敌将相距五十余步,并没有把马完全停死,而是保持在一种微不可察的活动状态,可以随时起动加速,显示出高明的骑术,不愧为连续两届快马赛的冠军选手。
朝身强力壮的敌将喝道:“来者通名。别哲不杀无名之辈?”
“哈哈哈———”
敌将发出一阵长笑,嘲笑道:“小白脸,你不是我敌手。何不早退?只管叫克赤出来。”
别哲冷冷说:“大统领光明磊落,岂会自降身份,理会你这种缩名藏尾之辈!”
敌将语窒恼羞,暴喝一声,怒道:“反正费不了多少力,先将你擒下也是一样,克赤自然会出战!小白脸,记住了!我乃札蓝王子座前右锋将,合刹是也!”
言罢策马前冲,挺枪直取别哲。
别哲亦策马迎上。
两方的军士齐齐呐喊,为本方将领助威。
气氛陡然紧张。
五十步距离转瞬即逝,二马相交。
别哲和合刹同时举枪朝对方横扫而去,要试探对手的臂力,以定下作战的后继策略。
“当”的一下脆响,铁枪相交,二人毫无花假地硬拼一记。
别哲和合刹雄躯震颤,都觉手臂一阵发麻,虎口震痛,手中铁枪被阵巨力震得不断变形扭动,差点便把握不住。
二人试出对方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顿时收起轻视之心。
第一回合平分秋色。
场外的贵始可汗眼力高明,朝克赤说:“二人武技不相上下,但王儿必胜!”
克赤点头赞同:“大汗所言极是!”
其余贵族将领纷纷出言附和,木离华大惑不解:既是不分伯仲,又何以断言别哲必胜?不知贵始可汗哪里来的信心。
二马交会而过,各自跑出五十多步,同时停住转头,再度面向对手。
别哲斜举铁枪指着合刹,哈哈笑道:“合刹小儿,技至此已!方才如何敢口出狂言,挑战大统领权威!”
合刹反讽:“小白脸,莫不是要靠说话拖延时间,好回复力气?我才不上当。”
言罢双脚用力一夹马腹,再度启动,朝别哲冲去。
别哲运气朗声说:“三合之内,本王子必将合刹扫落马下。请诸军见证!”
言罢亦策马朝合刹冲去。
蒙兀方战士不遗余力地呐喊助威,反观对方则因别哲的豪言壮语而气势受挫,呐喊的声威略有下降。
两马互相驰近,即将相交。
合刹算好双方马速,在二人相交的一刻,将是功力积聚到顶峰的一刻,他会全力出手,将别哲扫下马去,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别哲的口舌之辱。
但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
双方已经全力疾驰,速度已达极限,不可能再快,但对方竟然违背常理地将马速又再提高了半分。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高手相争,一点点计算的差距已经足够分出胜负,况且二人实力接近。
别哲人马比合刹想象中早了一分接近可以出手的范围。
大失预算的合刹心中惶恐,挑战时的趾高气扬全然不见,只剩保命的想法。
别哲铁枪全力扫出。
铁枪快得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合刹扫去。
合刹仓皇之中举枪招架。
“当”
众目睽睽之下,合刹惨哼一声,身不由己如片狂风中的落叶般被扫下马去,狠狠坠地,跌个手断臂折。
贵始可汗领头暴喝:“好!”
蒙兀一方随之爆起震天喝彩,势如翻江倒海。
花刺子模方人人噤声,神色心情沮丧到极点。
合刹狼狈忍痛爬起,抱着断臂朝本方阵地拖步走去。
别哲也不追赶,看着手下败将背影高声笑道:“凭你也想挑战大统领?叫札蓝来吧。”
策马调头,缓缓回阵,面带微笑高举铁枪,接受本方战士的海啸欢呼。
突然一支箭矢从对方阵中射出,又快又狠,直取毫无防备的别哲背心。
贵始可汗和一众将士齐声惊叫:“小心!”
别哲愕然扭身闪避,显是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卑鄙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眼看别哲就要不可避免地受伤甚至丧命,突然一道乌光从蒙兀本方阵中闪电射出,后发先至地将那偷袭的箭矢拦腰射断,救了别哲一命。
双方战士对这奇迹一般的箭术感到难以置信,呆若木鸡,好半响才回神,纷纷张目四顾,寻找那神秘的射手。
包括贵始可汗在内的一干贵族将领都扭头目瞪口呆地朝木离华瞧去,深受震撼,想不到他神乎其技至此,心中不断回味方才那惊天一箭。
木离华心叫侥幸。他也没有把握能一定射中,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但好在成功了。
这时别哲策马来到身边,满脸惊喜,朗声笑说:“哈!方才定是木兄发箭救我!木兄神射!”
木离华真心诚意地说:“侥幸成功而已!三王子一击退敌,足令敌军胆寒!”
众将回过神来,纷纷出言赞美,不吝言辞。
别苏昆看木离华的眼神比往日多出几分敬佩,此前见过他在射箭大赛上的表演,闻言以为他只是谦虚,更是心折;又想到别哲大出风头,木离华与汗位的竞争对手别哲走得这样近,关系密切,心中微妒。
木离华心中苦笑,为众人将他的真话当假而毫无办法,忙于谦让回应。
贵始可汗呵呵大笑,接着朝敌方阵营运气大喝:“无耻之徒!只懂暗箭伤人。可敢出阵,堂堂正正一战!”
声如惊雷,远远传开。
几万蒙兀战士听得大汗发话,齐齐随之高喊:“无耻之徒!可敢出阵,堂堂正正一战!”
声势骇人,直冲汉霄。
敌军尽皆沉默,因本方将领的下作行为羞于应答,任由对方羞辱,士气大降。
札蓝面色铁青,戟指朝身边放箭偷袭的将领骂道:“铎蒙,你擅自出手,坏我士气,不罚难以服众!来人,拖下去打十五军棍!”
两名亲兵走出,一左一右将一言不发的铎蒙拖走。
札蓝命众军回营,看着贵始可汗一众进入坚固的大寨,狠狠想到:“就让你多得意一段时间!现在已是十月上旬,待进入冬季,天气转冷,草原枯死,不能再放牧羊马,那时我再起兵反攻,杀你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