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偷云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偷坟掘墓大抵也算是偷行,按说画命今天应该是忌出行宜安胎的,可他还是出门寻食去了,希望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我正担心着,忽听哪里咕嘟作响,原来是暖锅滚开了。济衍与王准分别抄起筷子,夹了桌上的各色菜品煮涮起来,看着蒸蒸而起的热气,嗅着袅袅散开的浓郁香气,我暂时忘却画命,飘到食案旁。
平日就极少见画音吃东西,今天也不例外,武将和和尚兴高采烈的吃着,他在一旁清清淡淡的自斟自饮着。
暖锅讲究现煮现吃,图的就是新鲜火热,煮好的菜品从锅里捞出来,吹个两三下便送进嘴里,完全没有给我留下吸食精魄的时间,我馋的围着食案直打转,索性直接吸那暖锅里的精魄,却被烫疼了嘴唇满地打滚。
脚步声响起,几人转脸朝楼梯处看去,见画命慢悠悠上了风楼,瞧见我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我白了他一眼以示抗议。
他在食案旁的空位上坐下,朝福管家道:“福叔,拿副碗筷来。”
“啊?”福管家一愣,不知画命今日搭错了哪根筋,竟打算吃暖锅,他不是除了尸肝什么都不吃吗?
“愣着干什么?去啊?”画命催促道。
“哦。”福管家应过,另取了一副碗筷摆在画命面前。
画命挽了挽衣袖,抄起筷子伸向暖锅,七划八夹却什么都没捞到,气恼之下将筷子狠狠摔在地上。
一桌人目睹了全过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笨死了,连个筷子也不会用?”我在一旁鄙视他道。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又朝福管家道:“拿只漏勺来。”
“是。”福管家捂着嘴离去,半晌才拿了漏勺回来,想是躲在什么地方笑够了才回来的。
画命接过漏勺,伸进暖锅里轻轻一捞,捞了满满一勺的肉片菜蔬来,搁在自己碟子里,伸手又去捞第二勺,直将整锅的肉都捞进自己碟中才罢手。可那肉就在碟子里搁着,也不见他动口。
“你又不吃,捞了干嘛!”王准气的直瞪眼。
济衍干脆伸了筷子过来夹画命碟里的肉——也只在被红不女纠缠时,济衍方有身为一个和尚的自觉——被画命一漏勺打在手腕上,惊痛得险些扔了筷子。
“我捞来看的。”画命无赖道,然后回头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自己的食碟,又看了看我。
他这是让我去吃吗?
他是为我捞的?
我高兴的一龇牙,急忙上前,就着碟子吸食起精魄来。
画音看看画命,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画命提了提鼻子,忽觉的不对,俯下身去看了看炭灶,立马变了脸色,黑着面孔朝福管家道:“谁叫你动我那‘一捧雪’的?”
“是大郎君让我……”福管家刚要供出画音,却见主座空着,画音不知何时已没了去向。
“大郎君的话你听,那我这二郎君的话你就不听了?”画命不依不饶道。
福管家心口暗自叫苦,哎,自己怎么摊上了这样两个主子。
“老身错了,二郎君息怒。”福管家皱着脸道。
“哼。”画命气道。
“不过是几斤炭,命郎君何必如此计较。”说话间王准与济衍又煮了第二锅。
画命刚要作答,忽闻洋洋歌声凭空而来,王准与济衍自是一愣,上下左右东西南北风楼内外皆寻了一遍,也不见歌声的来处。
“如今可知道这炭的贵重之处了?”画命一指那炉膛,歌声竟然传自暖锅下的炭灶内。
济衍与王准也俯下身去,一会儿看一会儿听。
原来这炭会唱歌啊!
“只听说‘一捧雪’的灰烬是立时可愈的极品金创药,不想还有这般花哨的腔调。如今我倒想见见,这刘家窑的东家,到底是何等人物了。”王准叹道。
“将军想听,我讲来便是。”画音抱着个酒坛出现在楼梯口,原来他方才是去拿酒了,“忽想起这坛梅花酿够了年头,取来大家尝尝。”
王准与济衍大喜,画命则是不置可否——他本就滴酒不沾。
“”炉中的炭火幽幽吟唱着,画音娓娓谈起这“一捧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