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很快就到了,这几天北风从屋内穿堂而过,带走了夏季的酷热。这风与夏天的南风不同,它是从遥远的北方吹过来的,它越过崇山峻岭,大江大河,捎来雪峰上的洁白,在我空荡的空间里停留逡巡。我喜欢这个季节,体肤上的惬意和心灵上诞生的梦想达到完美的统一,我的耳朵无比灵敏,能听到遥远的细小的声音。这个夏天,我的黑暗折断了。我坐在凉爽的秋风里,浑身充满了激情,觉得有许多事要去做。
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马利了,下午,我去找她,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她住院了。
马利生病了,这出乎我的意料。我问她在哪里,要去看看她。她拒绝不过,就说在市二院内科病房。
马路边有一家花店,我进去选了一束花,鲜艳的花瓣盛开着,发出淡淡的清香,外面是一层勿忘我,开着碎碎的白花。花店里的女孩子把花包好,我捧在胸前,打了一辆出租赶到市二院。在内科病房,我问值班的护士,要找病人马利。
护士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子,胸前挂着实习生的牌子,她把我带到病房,我一看,马利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员的条纹褂子,身下是白色的床单。
马利可能早就在等着我了,我到门口一站,她就要起身,但她还是没有起来,又躺了下去,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我走上前,她示意我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我把花轻轻地放在她的枕边,她转过头来嗅了一下,笑着对我说:“你真会选花,这束花是我最喜欢的。”
我问她生了什么病,她苦涩地笑笑,我看到她美丽的面孔呈现出巨大的沧桑,她告诉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离婚官司,法院决定判决他们离婚,在裁定完离婚证书后,马利的丈夫说,让我最后拥抱你一下吧。马利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丈夫紧紧地相拥抱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子,用力地刺进了她的肋下,她惊叫一下,瘫痪了下去。
听完她的讲述,我惊讶地望着眼前这朵被摧残的花朵,她的眼睛既不是护士的眼睛,也不是我心理医生的眼睛,而是我姐姐的眼睛。
我坐到她的身边,她把头靠过来,靠到了我的肩膀上,然后,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我的耳朵,揉了揉说:“耳垂大的人善良,有福气。”
我沉浸于这样的美好中,过了一会我说:“等你出院了,我们恋爱吧。”
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离开医院时,西下的太阳像一只大桔子挂在高耸的楼群间,使这个城市像童话一样,充满了爱意。我加快脚步走着,我的内心被巨大的激情鼓荡着,这个停在路边的夏天,因为,因为两颗被拯救的心而像花朵一样突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