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秦路便有些意外,想到早上这人还气得昏了过去,如今竟然这么爽快?不过瞬间便冷道:“说吧,可别太过分,若是我做得到,答应你也无妨。”
顾平安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继续道:“很简单,我想要回我的嫁妆。”
秦路没料到她说的条件是这个,怔一怔,随即大怒,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放心!你顾平安的嫁妆我秦路一件不少地送还你顾府。休书在此,希望你在天黑前离开我秦家,否则——哼!”
说完,从袖子里摸了封休书出来扔到她床上后,拂袖离去。
顾平安听得秦路愿意无条件归还嫁妆,心里安定了不少。否则若是纠缠起来,这秦路还是一位侯爷,自己无依无靠的,也是麻烦。
她拿起那封休书递给惊呆了的晴娘,微笑道:“晴娘,帮我把休书收好,记得锁上,千万别丢了。”这是她重获自由身的证书啊。
晴娘这才反应过来,踌躇说道:“姑娘,你真的决定回顾府了吗?”
顾平安拥了拥被,半垂了眼帘,轻声道:“我如今已不再是秦家妇了,不回顾府,又能去哪里?”原版顾平安的记忆里,顾府也是在京城,离秦府大概一小时左右的车程。顾平安的父母三年前离世,那座府邸原本是御赐的,在她父母死后理应收回,但当今的皇帝有特旨,将那府邸留给了她这个孤女。不过顾平安的身体不好,加上怕触景生情,便一直没有回去,所以现在只剩下几户老家人那边在打理。
晴娘一听,悲从中来,哭道:“都是侯爷和夫人死得早,秦路那负心汉看姑娘上没有父母倚靠,下没有兄弟姐妹扶助,才敢如此欺到姑娘头上。”
顾平安听她伤心,便安慰道:“晴娘,我不是还有你和小雯吗?”
晴娘一听,想到从此以后自己便是自家姑娘的依靠,忙止了哭声,打起精神道:“姑娘放心,只要有晴娘在的一天,断不会再让人来欺负姑娘的。”又吩咐小雯道:“去叫你爹准备姑娘的车,要我们侯爷为姑娘备下的那辆八宝香车,我们回顾府。”
吩咐完小雯后,晴娘也没有闲着,忙碌地在房里收拾着,不到半个时辰便装满了五六个箱笼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搬得七七八八了。
顾平安待她收拾完,便问道:“这些就是我的嫁妆了吗?”好像不怎么多啊,不知道够不够她的药钱。
晴娘听出了她的疑问,微笑道:“我的好姑娘,晴娘收起的只是我们从顾家带过来的,都是姑娘平素用惯的。姑娘的嫁妆大部分都在秦家的库房里放着呢。”接着又有些骄傲地说道:“当日姑娘的嫁妆多到秦家的库房都放不下,要另外腾屋子放呢。”
顾平安心中一喜,接着又担心地问道:“那若是秦家赖帐怎么办?”
“赖账?他敢!”秦路要休妻,自家姑娘也同意,她管不着。若是秦家想昧掉姑娘的嫁妆,她晴娘肯,侯爷当年的旧部也不肯的。看来秦家送还嫁妆之时,要认真对一下礼单才是。
顾平安见晴娘眉毛一竖,竟带出一股煞气,心下暗自一惊,看来晴娘也不是简单的人。不过听起来自家的嫁妆还真不少,应该可以养活一家子人,至少药钱是不用担心了。不然,还真是麻烦,古往今来,多少孝子贤孙就是倒在这个关口的。晴娘如今看着对自己虽好,可自己这副身体,终究是大家的负担。
不知道秦路是不是希望顾平安快点离开秦家,所以打发了五六个健壮的仆妇来帮她们搬东西,还使人抬了顶软轿过来给顾平安代步。
顾平安此时也顾不上矫情了,让晴娘和小雯扶她上轿,便向停着马车的地方出发。皆因她这个身子若没有人扶,只怕走两步就要跌倒了,真真正正的弱柳扶风。加上这秦家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这古代的地大概不像现代那样寸土寸金的,恐怕她走到断气还没到目的地呢。
软轿在曲折的回廊和精致的园子中穿行,大概十分钟左右才到达秦府的后院。顾平安一下软桥便被那辆领头的马车吸引了。不仅因为马车精致的外表,更是因为拉车的那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就连她这种外行也能感觉得出这四匹健马的神骏,但顾平安的爹竟然舍得将它们拿来拉车!难怪晴娘说自己的嫁妆多,光看这四匹马,也能猜到一二了。
立在马车旁的中年汉子一见到顾平安出现,肃手道:“请姑娘登车。”
顾平安凭记忆知道这个人就是晴娘的丈夫了,同时也是顾平安亲爹的贴身小厮,她出嫁的时候作为她的陪房和晴娘母女一起到了秦家。她记得自己之前是称呼他为“海叔”的,便对他微笑点头示意,扶着小雯的手正准备登车。
“哎呦,表嫂,哦,现在应该叫顾姑娘了,请留步。”一把娇媚的声音从顾平安的身后传来,那海叔的眼中厉芒一闪即逝。那神色变化得太快,顾平安差点就漏过,心内一突,看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她不想深究,慢慢转过身去,只见游廊前多了四个人。一个是已经见过的秦路,与他并立的是一位颇具姿色的女子,略后边的是两个丫鬟打扮俏丽女子,其中一个丫环手里捧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小巧的酒壶和两个晶莹剔透的杯子。
还不等顾平安发言,晴娘已经在一旁冷笑道:“柳如雪,你来干什么?”
原来这位就是秦路的青梅竹马啊,顾平安拿她那双在现在历练出来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长得不错,胸大细腰臀翘,一看就知道是好生养的。
“晴娘,我和顾姑娘好说也做了四年的姐妹,现在虽说缘尽了,但好歹相知一场,如今来送送顾姑娘,也算有始有终。”柳如雪面对晴娘的挑衅毫不动怒,反而一副与顾平安姐妹情深的模样说道。
“呸!你算我家姑娘哪门子的姐妹?我们顾府可没有勾栏里的亲戚!”
晴娘此言一出,柳如雪脸色立刻涨红再转青,她身世不好,母亲是个青楼女子,父亲虽然接了生母回府,可是却没有扶正做姨娘的。大娘又是个有心计的,自家亲娘生下她没几年就被大娘收拾了,幸好父亲对生母还有几分薄情,知道以自家娘子的性格,这个女儿也不会有好下场,于是将柳如雪送到秦府,托姐姐秦夫人抚养长大。
柳如雪自幼因生母的出身寄人篱下,所以最恨别人在她面前提勾栏这两个字的。如今晴娘的话算是踩到了她的痛脚,叫她如何不羞怒交加!
秦路脸色一变,冷道:“晴娘,我敬你年长,给你几分薄面,你也不要太过分!”
晴娘正因为秦路休了自家姑娘真满腹怨气,见柳如雪上门羞辱姑娘而秦路不仅不帮口说话,还偏袒柳如雪,不禁冷笑:“秦侯爷,我顾府的人的面子不用别人来给,我们自己就有。不像某些人,别人给她面子,她还高攀不起呢!”
秦路的眼越发冷了:“你说谁?”
“谁觉得自个像就谁了。”晴娘也不怕他秦路,当初忍他是因为顾忌自家姑娘,现在自家姑娘都被休离了,她也不必和他们客气!晴娘一想到顾平安之前被秦路的无情无义气到晕死过去,就恨极了这对奸夫****,哪里会有好脸色给他们!
秦路还想说话,柳如雪已经恢复过来了,她轻轻扯了扯秦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又吩咐身后的丫环倒酒,岔开话题笑道:“顾姑娘,当年你嫁入秦家时,曾和我表哥喝过交杯酒,现今离去,我怕顾姑娘身子不好,赶不上我和表哥成亲时的喜酒,所以先邀顾姑娘和我喝上一杯,也当全了我秦家的礼数,望顾姑娘赏脸。”
这是咒她命不久已?顾平安冷笑,刚卸任的大婆被小三欺上门,前夫在一旁怒斥前妻下人。八点档的肥皂剧吗?真狗血啊!
“秦家未免欺人太甚了,当我清河顾氏无人吗?”却是一旁的海叔忍不住上前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