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顾氏?顾平安搜刮记忆,发现脑里没有印象,不过这海叔既然是顾平安父亲的贴身书童,自小跟着顾平安的爹混的,自然不会乱说。难道顾府还有什么世家大族在撑腰不成?怎么她的印象里爹娘都是父母相亡的孤儿?
“清河顾氏?若你家姑娘真的是清河顾氏的姑娘,我们秦家可不敢这样对她哦。”
柳如雪先是尖锐地叫了一声,随即笑道:“这位大叔,你家故去的侯爷早被逐出清河顾氏了,你还当你家姑娘是世家大族的姑娘吗?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我们秦家的大姑奶奶还是育有皇子的皇妃呢。”
柳如雪生平最恨就是那些出身世家的姑娘,她们高贵的出身更显出她母亲那一边的血统卑微。可惜,再高贵的血统又怎么样,表哥还不是喜欢她多过那位药罐?今日早上她没有看到这位高贵姑娘的气倒的样子,现在她就要亲眼看着这位快断气的世家大族的女子的凄惨模样!
“你—”
顾平安示意海叔稍安勿躁,也不看柳如雪,只望着秦路,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顾平安和他四年夫妻,纵然不曾有肌肤之亲,但怎么样也算有些香火情吧,现今他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休离,还让柳如雪如此羞辱她?她记得古代虽然有“七出”,但好像还有个“三不弃”,她现在属于没有娘家的孤女,不知道可不可以去告他。不过若是告赢的结局是重新成为秦家妇,那还是算了。
秦路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天,一时间,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顾平安见他如此,微勾了下唇,无声轻笑。示意那捧酒的丫环上前,那丫环犹豫地看着柳如雪,柳如雪轻点了下头,她才敢上前。
顾平安对她们的眉眼官司没有兴趣,放开小雯的手,站直身子,拿起一杯酒,直直看着秦路,朗声说道:“四年夫妻一朝别,祝你和新妇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说完手腕一翻,酒洒在两人间的空地上,“若违此誓,必如此杯!”手用力一摔,杯子应声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碎裂成几片。一时间院中众人均被顾平安凛冽的神情镇住。
原版的顾平安既然会气到昏死过去,应该是对秦路有几分感情的,男人的心若是不在你的身上,那么哭哭啼啼只会惹来厌恶和不屑!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来维持原版顾平安的尊严,也算还了她占了她身体的情。再多的,她给不了,因为她无法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又心系别人的丈夫生活下去,更遑论去争夺他那颗不在自己身上的心了。
上到马车,顾平安也不理晴娘和小雯心疼的眼神,只专心的打量这架精致的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分成前后两进,前进在车厢两侧有六个座位,座位边分别有四个小柜子,大概是放一些琐碎物品的吧。后进放着一张软榻,晴娘小心地扶着她上了软榻休息,又从暗格拿了张薄被出来帮她盖上。
顾平安此时折腾了一天,觉得有些累了,又即将去面对另一个只在记忆中熟悉的陌生环境,于是她决定要养精蓄锐一下,便吩咐晴娘和小雯不用侍候了,让她一个人在里间休息就行了。两人不敢违拗,便留她一个人在里间休息。
顾平安略思考了一阵自己的处境后,虚弱的身体再也对抗不了睡魔的侵袭,就在车中的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仿佛行走在云端,又像是谁在云海里,柔软而又舒适。
顾平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满心舒畅。只是入目处依旧是雕花架子床,弯月状的青色纱幔,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间房里燃起了烛台。
她一怔,自己难道还在秦府?随即想起顾平安的闺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秦府那间的摆设只不过是顾平安闺房的复制品而已。
看来若不是顾平安的爹娘当年太有手段,就是秦夫人真心疼惜她这个病媳妇,不然怎么能让顾平安到了夫家,仍可以过上做女儿时的生活。
她边想边在晴娘的服侍下梳洗完毕,随后吃了两碗碧梗粥,乐得晴娘眼都眯了起来,心下暗道:莫非秦府与姑娘相冲,不然怎么姑娘一回自家家里,精神就好多了,觉睡得比平时香,连粥都比平常多吃了一碗。
“晴娘,我什么时候进府?你怎么不叫醒我?”真的是睡得太熟了,竟然连自己什么时候会顾府的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
晴娘笑道:“下午的时候姑娘睡得太熟,我就叫小雯她爹直接送姑娘回康园了。”
何况姑娘很久未曾睡得如此香甜了,心内一叹,继续笑道:“是孙家嫂子抱姑娘回来的啊,见姑娘回来,大伙儿都高兴呢。”
孙家嫂子?顾平安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来,原来是留守顾府的孙婶。
“那真是麻烦她了。”康园是顾平安在顾府所住的院子,虽说没有石阶之类的梯级,但从远门到顾平安的房间也有不少的路程。顾府没有软轿,又因男女有别,所以顾平安只能由妇人抱回房。
“孙家嫂子是自家人,姑娘不用客气的。”晴娘微笑道:“我倒是想不让她撘手,说知道反而被她骂了一顿,说我霸占了姑娘这么久,现在她搭一下手也不行。她当年可是随侯爷上过战场的,晴娘可争不赢她。”
上过战场?女子也可以上战场吗?顾平安听了一怔,脑中浮现出孙婶和蔼可亲的样子,怎么都不能想象她披挂上阵的样子。,
“当然可以。姑娘难道不记得了?你最敬佩的飞凤长公主殿下当年也是随高祖陛下征战四方,被高祖皇帝赞为‘吾家之飞凤也’,她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的。”
晴娘微讶,许是因为体弱的原因,自家姑娘少时一直喜欢听这位飞凤公主的事迹,怎么今个儿忘了。难道是因为被休离之故,所以神思不属?果然表现再怎么不在乎,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飞凤公主,高祖次女,太宗一母同胞之姐。性情沉静坚韧,深得高祖喜爱。其时暴君在位,多股义军揭竿而起,天下大乱,群雄逐鹿。飞凤公主见父兄势微,便主动帮父亲招募军士,并领军作战,为大齐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去世时,当今陛下追封她为镇国飞凤公主。
晴娘一提,顾平安脑中便浮现出这段材料,也想起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经常缠着父亲讲这位飞凤长公主征战四方的故事。
顾平安心下一阵懊悔,果然电影一样播放的记忆没有多大的自主性,还要搜索才能获得咨信,看来要尽快找些书来看,加强一下自己的常识了。她却不知道晴娘已经帮她找好借口了。
她只好岔开话题道:“一时竟没有想起。是了,我回家也没有见过孙叔孙婶他们,你扶我出去厅里见见吧。”
在以前的印象里,顾平安的侯爷亲爹对这些留守的家人向来亲如一家,过年过节也同桌吃饭。也吩咐顾平安要视如长辈,不可怠慢。如今被休离回府,怎么也要见上一见,以尽礼数。
晴娘却有些迟疑,她怕顾平安的身子太过受累,于是劝道:“姑娘,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么一时,不如明天再见。孙家嫂子他们素来疼你,知道你为见他们撑坏身子的话,必然会难过的。”
顾平安笑道:“无妨,刚睡醒,我的精神好着呢。”
还是趁着现在刚被休离,出了什么错都可以推到神思不属上去,众人体恤她是一个弃妇,就不会见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