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说的话老爹听不懂,忙问:“啥意思?”
“就像大树顶上的鸟窝,要是被人一竿子桶下来,鸟巢完蛋了,里面的鸟蛋也都要碎了。”三郎解释着,情绪渐渐有些激动,提高声音道:“如今的大宋就象这鸟窝,咱们这些百姓就象鸟窝里的鸟蛋,大宋完蛋了,老百姓也遭殃,所以,要是咱大宋百姓都存了份明哲保身的心思,大宋不完蛋就见鬼了。”
“你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是你一个人从军也不能挡住人家捅大宋的鸟窝啊。”老爹见三郎梗着脖子认死理,生怕他发了性子当真去从军,他坐直身子道:“即便是人家真的来捅......捅鸟窝,咱们干吗死心眼儿的在鸟窝里待着,可以提前挪挪窝啊。”
三郎撇了撇嘴没吱声,他不敢和老爹犟嘴。
王老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道:“自从那天把你救过来,俺就忖了分心思,一定要把你囫囵个儿送还给你爹娘跟前,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俺可怎么对你父母交待啊?”说着,王老爹悲从中来,眼泪就出来了,住了嘴不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用手背抹泪。
三郎见王老爹落泪了,不由慌了手脚,自从被王老爹救了,王老爹对他可是比对大宝二宝这俩亲生儿子都亲,饭桌上见不到他就不吃饭,非要等到他才动筷子,平时脏活累活从来都是交待大宝兄弟俩干。现在见王老爹这样,他赶忙走过去,半蹲半跪在王老爹身前,哽咽道:“老爹,俺年轻不明白事理,惹你老生气了,是俺的不是,俺再不提从军这事儿了,您老别和俺计较。”
王老爹见三郎服了软,望着三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俺虽说是老了,可俺不糊涂,俺心里明白你说的那些言语都在理,可是,这大宋也不缺咱一人,有理也罢无理也罢,反正俺打心眼里不愿你去从军。”
大宝婆娘满头大汗从灶房出来,点了盏油灯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笑呵呵地道:“都别说了,该吃饭了,也不看看都啥时候了,不饿得慌?”
经大宝婆娘提醒,大家才觉得肚子饿了。
大宝边吃饭边把今天有人砸招牌以及王头讲的骇人案子一五一十的说了,王老爹一声不吭,只是闷头吃饭,等吃完了饭把碗筷一放,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京城表面上处处透着祥和,可内里头黑事儿多着呢,杀人的事儿从来没有断过,不信你去大梁门外西南城坡瞅瞅,准能找到无主的尸身。不过,这些事儿自有官府来管,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王老爹扫视了兄弟几人一眼,加重语气道:“现在说说咱们该操心的事儿,王楼山洞这块招牌竖这里近百年了,不但京城里的人知道咱们梅花包子,即便是外地的人也有好多人知道咱们这块牌子。人说树大招风一点都不假,咱们招牌越响便越招人嫉妒。砸招牌的事儿过去虽说是没有过,但是,挖咱们墙角的事儿是从来没有歇息过,就拿对面新开的万老憨包子铺来说吧,人家摆明了就是来抢生意的,他家自开店起,包子包得个大馅足,卖得比咱家便宜,虽说没咱们老王家的梅花包子味道好,但很是实惠,穷人喜欢啊。”
大宝道:“俺合计了,他家包子卖到这个价钱,连本钱都包不住,根本就是赔钱卖,俺原想着他们这样卖包子肯定不久远,没想到他们竟然撑了半年多,看来他家是投足了本钱,铁了心想把咱们老王家挤垮。”
王老爹听了微微一笑道:“行商就是为了图利,开店就是为了赚钱,走遍天下也是这道理。万老憨再富有再憨傻,也不会傻到天天象打水漂似的往里扔钱,他折腾到现在,明显是和咱们唱对台戏来了,既然这样,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哼哼!看咱两家谁撑的更久,嗯……说到这里,俺给你们兄弟几个交个底儿,咱们王楼山洞开店百年,虽说不是富得家财亿万,但也不是折腾不起,俺拿定主意了,为了让万老憨早点歇息,从明儿个起,咱们梅花包子和对门一个价!”
兄弟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半晌,大宝才局促不安地道:“爹,你别怪俺莽撞,俺今个儿早上眼看着对面的铺子生意比咱们好,心里有气,一咬牙便把价钱降下来了,主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安婆娘数落了俺一顿,俺又把价钱改回来了。”
王老爹瞪了大宝一眼,责道:“你平时挺稳重的,今儿个怎地了?也不和俺商量就自作主张,这价钱能随便变着玩儿么?你这样降下来升上去,以后还怎么让客官相信咱们的的店?做买卖失了诚信就完了,你婆娘数落你就数落对了。”
大宝讪讪地辩道:“您刚才不是也说要降价么?”
王老爹怒道:“俺这降价和你的降价不同,俺是合计好久才定下的,是经俺这脑子思量过的,可不象你那样,脑子一热便自行其事,俺不满意你并不是降价的事儿,而是你的莽撞,做买卖最忌讳这个,懂吗?以后等我一伸腿,这店就是你弟兄们的,你要是还这样莽撞,早晚会搞砸了买卖,到那时候你哭爹哭娘都没用,俺们总不能从坟里爬出来帮你兄弟出主意,哼!二宝是个是个没脚虾,万事儿都靠不得的人,俺看你稳重,原想着把身后的事儿交给你呢,从这事儿看啊,俺还真得重新考虑考虑。”
大宝低着头听着,眼见着王老爹动了真气,便红着脸认错:“爹,您老说的对,这事儿是儿子的错,以后俺绝不这样了,俺改!”
王老爹见他认了错,又教训了几句便住了口。
三郎见老爹消了火,便道:“万老憨的店铺并不是单单卖包子,他的二楼开了旅店,生意虽说不是太好,但对卖包子的生意多少有些贴补,还有......”说到这里,三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俺咋觉得他那旅店不是正经店呢......”
“嘿嘿!兄弟也看出来了么?”二宝在旁也搭了腔,刚才王老爹发火,他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吭声,这时老爹消了气,又听到三郎说这个,便接过了话茬道:“兄弟,俺敢打一百个赌,赌他那旅店不是正经店,要是不相信,傍黑的时候往二楼上一瞄就信了。直娘贼的!他几个儿子的婆娘们全不是好货色,露着半拉白膀子站在二楼走廊上,装模作样的扣扣这里挠挠那里,对着楼下边的行人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的把小白脚伸半截出来......哦!对了,老四家里的婆娘好像还缠过了脚,只有这么长......”二宝伸手比划着大小,越说越有精神:“好好的脚缠成那样,偏偏有人喜欢,真他娘的想不透,还什么‘金莲’呢,俺看着不象莲,倒像是驴蹄子......”说到这里,二宝压低了嗓门:“俺听说,朝廷里好多相公都喜欢女人的小脚,连出门喝花酒,都是用女人的花鞋当酒盅......”
大宝诧异地问:“那样喝酒,就不怕臭脚味么?”
“兄长这是孤......嗯......孤陋寡闻,见识浅了,嘿嘿!勾栏里有些女人鞋子用啥做的你知道么?”二宝得意的笑着道:“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是用花木刻的,甚至是用玉石雕的!兄长你想想,这种鞋子能穿么?”见到大宝张大了口,一副吃惊的模样,二宝更加得意:“这鞋子平时用香熏得香喷喷的放起来,来了贵客便拿出来穿上,喜欢这调调的贵客见了,便将她的小鞋脱下来做酒杯,上边喝着酒,下边顺便揉捏她的小肉脚.......”
“行了行了,这些不正经的话少在家里说。”王老爹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便出声制止他:“正经营生不好好做,专门在这些下流的事儿上动心思。”
二宝伸了伸舌头,没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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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四周全是烈焰升腾的烟火,他拼命地在挣扎着,试图找出一条逃生的路来,只听有人大声喊着,“王亮,快跳,你******快给老子跳啊!”
三郎迷迷糊糊地想:“王亮?这是叫我吗?”猛的觉得一股大力推了自己一下,脚下突然一空,身子往下坠落,三郎只感到自己的心不住地往下沉,想要张口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三郎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心中砰怦地乱跳,身上全是汗水,知道又做噩梦。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听到一阵“吱呀吱呀”的床扳声从隔壁二宝的房间传过来,又听二宝压着嗓子问着:“杏儿,感觉咋样,舒坦不舒坦?让俺摸摸……嘻嘻,瞅瞅这儿湿的,”说着,又一阵床扳的响声,间或听到二宝婆娘压抑的哼叽声……
三郎赶忙用床单蒙住脑袋,想要逃避这不请自来的声响,无奈仍是不断地有声响钻入耳朵里来。
过了好大会儿,才听得二宝一声低沉的嚎叫,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