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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事业的真正起点

1曹操的第一桶金

讨董盟军瓦解之后,十几路军阀各自做各自的事,玩女人的玩女人,盗墓的盗墓,抢地盘的抢地盘,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袁绍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这一整年里也非常的忙。当然,以他的雄心,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事,而对他来说,夺取天下就是这辈子最高的理想。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的一生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短暂的一秒变成无限长,那就是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让后人永远记住你。

袁绍就有这样的野心。而实现野心的第一步就是另立皇帝,跟董卓东西抗衡。只要手里有了皇帝,就可以发挥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号令天下,收缩自如。

于是袁绍频频向幽州牧刘虞抛媚眼,这么一个软弱、仁慈的人无疑就是自己能够操纵的最佳对象。

但是刘虞却丝毫感不到做皇帝有什么幸福可言,一旦自己当上了皇帝,可能下场比汉献帝还要惨。

袁绍却满脸横肉,你不做皇帝不行!甚至连年号也想好了。私自跟韩馥指使前任的乐浪太守张岐去见刘虞,只要刘虞一个点头的动作,马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天子尊号就会写在“刘虞”二字的前面。

古往今来只见过逼人承认自己是皇帝的,从未见过被人逼迫当皇帝。对这样荒唐的闹剧,显然刘虞没有半点心理准备。被逼急了的刘虞甚至准备自残,并威胁道,再逼我当皇帝,我就准备逃到匈奴那边去。

一逃到匈奴,那就等于摔破坛坛罐罐,袁绍什么好处也捞不到。气急之下,袁绍把冀州牧韩馥赶走,霸占了“民殷人盛,兵粮优足”的冀州。走投无路的韩馥忍受不了天天的担惊受怕,结果在厕所里一刀结果了自己,成为东汉末年死得最臭的人。

袁绍的所作所为,让世人一眼瞧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济北相鲍信惊呼,这简直是董卓的克隆版。这时候他做出了一件足以改变整个格局的事——奉劝曹操走出袁绍的阴影,向东发展,积蓄力量,以待其变。

鲍信的话,一下子让陷入黑暗之中的曹操看到了前方的亮灯,拯救大汉,从我做起。

虽然说历史上对曹操献策的人数不胜数,但我觉得鲍信无疑是影响曹操布局天下最最重要的一个人。万丈高楼平地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短短几句话,就让曹操开始了霸业的第一步。

偏偏在这个时候,老天爷又给曹操送来一份大礼。黄巾军的一支——黑山起义军有几十万人把濮阳城围得水泄不通。眼看城池就要沦陷了,这时候曹操风尘仆仆赶来了。黑山军马上溃不成军,而曹操也取得了立足之地,袁绍巴不得曹操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于是顺水推舟,给了曹操一个东郡太守,让曹操安心经营东方,省的在河北与自己闹纠纷。

接下去对曹操来说,东征扩地一帆风顺。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春,以围魏救赵的奇谋粉碎了黑山军的反扑,并乘势追过黄河,大败匈奴于夫罗的部队。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那个嚣张跋扈的董卓被干儿子吕布谋杀了,终结了他可耻的一生。史书对董卓之死的记载非常传奇,说他由于肥得流油,结果被人们点天灯。尸体内积聚的燃油非常可观,一连几天,通宵达旦,亮如白昼。

当然吕布谋杀董卓之后,自己的日子也是不好过,不但妻儿生命危险,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董卓的部下李傕、郭汜四处追杀自己,吕布虽然勇猛如虎,但是老虎也有落入平阳遭狗欺负的时候,于是吕布割下董卓的脑袋之后,挂在马前,往东投奔袁绍去了。吕布不但勇猛,而且聪明。他意识到董卓的脑袋就是他驴行天下的无敌通行证。

2长耳朵刘备

当董卓的烂头颅“啪”的一声扔在自己眼前时,袁绍绝对是恐惧多于惊喜。虽然说董卓的死去为自己今后横扫天下除去了一个大障碍,但是眼前这个虎背熊腰、英姿勃发的吕布的破坏力绝对不亚于十个董卓。再加上他两眼冷光闪闪,内心让人捉摸不透,袁绍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凭着吕布的虎狼之心,留在自己身边绝对是颗高强度的烈性炸弹,早晚会有一天让自己粉身碎骨。如何让吕布无声无息地从地球上消失,成为袁绍眼前最急迫的大事。

于是袁绍派出武装到牙齿的三十多名肌肉男,日夜守护在吕布的卧室前。当然吕布也不是只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莽汉,他也精心设计了一个骗局,让人在卧室内大奏古筝。美妙动听的音乐扰乱了那些刺客的计划,结果让吕布悄无声息地金蝉脱壳而去。

此地不留我,自有留我处。身为当世第一虎将,论实力,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偏偏这么一朵盖世奇花却落个天涯芳草无归路。但是吕布并不感到悲哀,因为很快地他就找到了知音——刘皇叔。

刘备是个传奇人物,不但长相出众,据说耳朵奇长,甚至可以垂到肩膀上,而且两个手臂也很长,笔直站立就可以摸到自己的膝盖,简直就是一只长臂猿。

拥有独特的外表、深藏不露的性格,再加上皇室胄裔这一个极具想象空间的身份,刘备像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了无数人。许多人一见到刘备,马上产生了“我就是他的人了”的念头。

当然,刘备的发迹史,也是一部血泪史。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这点与曹操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人家过六一节时,怀中有大把大把的玩具,刘备就惨了,不得不在无数人的漠视甚至鄙夷之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卖鞋的日子。于是他沉默寡语,喜怒不表于外,铸就了今后驰骋天下的坚忍个性。

人穷志不穷,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刘备从小就梦想当皇帝,坐上“羽葆盖车”。尽管这样的话在当时绝对可以致人于死地,甚至带来族诛灾祸,但是一向沉默的小刘备还是不经意地说出口。可见,在一个儒雅温柔的外表之下,隐藏的是一颗让人无法想象的心。刘备的理想之高、雄心之壮,永远让曹操无法与之媲美。

我分析了刘备与曹操两个人的发迹史,发现两人存在最大的不同就是刘备从小就树立远大的理想,而后不断地为这个理想而拼搏,即使遭受挫折也无惧色。曹操就不同,不断地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好像步伐很凌乱,走一步看一步,但却是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说得形象一点,刘备就是韩国足球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球门。而曹操就是中国足球队,没有目标,反正就是一直往前踢,哪里有空挡就往哪里踢。

乱世造英雄,刚刚二十出头的刘备怀着一颗出人头地的雄心,与拜把兄弟,关羽和张飞,开始了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旅程。

可惜,命运不济的刘备在他的前半生,一直坎坎坷坷,成了上帝的弃儿,四处流浪。先后服务过的主人有毌丘毅、公孙瓒、田楷、陶谦,他成了东汉末年最能忍辱的人。

当刘备不断地跳槽,从这山跳到那山时,吕布也忙于东藏西躲,四处寻求庇护所,最后投奔晋阳侯张扬。而这时候,刘备已经成为公孙瓒帐下的一个红人。

本来这时候的情形是这样的,刘备躲在公孙瓒帐下,吕布躲在张扬帐下,尽管都怀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但是我相信这两人此时只想老老实实地当一个配角,因为这时候还不是他们上台表演的时刻。

没想到,此后的事接二连三,让刘备、吕布、曹操不断地卷入难以说得清的恩恩怨怨,东汉末年的混局也不断走向清晰。

3东汉末年最大的混战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对曹操来说,是一个悲伤之年、愤怒之年。这一年,他的父亲,大太监、大长秋曹腾之子,无比尊贵的、一生勤勤恳恳的原太尉曹嵩同志,不幸遇难。

这一年的气候非常特殊,本来六月应该是炎炎热夏,但是初平四年的六月天却是寒风萧索,飞霜如雪。

气候的反常,让本来就混乱不堪的人心增添了许多焦虑。

尽管十多年过去了,黄巾大起义的余波依然十分凶猛,惯性地冲击着大汉帝国的每一块土地。这时候皇帝满天飞,随便一人挺身而出,占山为王,拉扯一根旗帜,就能变成一个皇帝。

在那个时代,人们不再讲求奉献、无视忠君报国。争权夺势、掠取财富成了强者活在世间的唯一追求。至于父子感情、兄弟亲情虚无缥缈,更何况朋友之情。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袁绍与袁术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为了共同的理想——打倒董卓走在一起了。

随着董卓的死亡,两人的手足之情也冰消雪融。在要不要立宗室刘虞为帝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两兄弟同床异梦,终于闹到翻脸的地步。翻脸的兄弟成为最可怕的敌人,袁氏兄弟都恨不得立马把对方置于死地,于是各自请来外人做帮手。

这时候的形势是这样子的,在袁绍与袁术之间隔着曹操与陶谦,在袁绍背后,北方是公孙瓒。看到自己的势力不如那个庶出的“家奴”,于是袁术远交近攻,跟公孙瓒联合起来,决定从背后狠插袁绍一刀。公孙瓒迅速作出部署,派出帐下红人刘皇叔南下山东高唐,跟徐州的陶谦一起,对袁绍形成了北、南、东三面包围圈。

面对袁术的咄咄逼人,袁绍不敢掉以轻心,再说他也不是一个只会拦路打劫的盗贼,袁绍首先祭出了曹操这张王牌。

袁氏兄弟搞内耗,无疑是曹操最高兴看到的。而在袁绍眼中,曹操毕竟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于是,继反董之后,袁绍再次与曹操联合。同时,袁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联合荆州的刘表,从侧背狠踢袁术一脚。袁术早料到袁绍的这一手,赶紧调来江东小霸王孙坚,去抵挡刘表。

事情越闹越凶,雪球越滚越大。由袁氏兄弟的窝里单挑变成了打群架,酿成了东汉末年最大的一次混战。这次混战卷入的势力有七八股,战火遍及大半个中国。混战中,形成了以袁绍、袁术为中心的两大集团。站在袁绍一边的有曹操、刘表,站在袁术这一边的有公孙瓒、陶谦、刘备、孙坚,甚至吕布。

可惜两大集团的成员也并非齐心协力,尽管在战场上看起来很拼命,大家都出了力,也死了很多人,但是大多数是浑水摸鱼、坐收渔利。当然收获最大的绝对是曹操,而刘备只能算是足球场外的热心观众,不停地跑来跑去,忙得满头大汗,其实是在凑热闹。

这时候由于在混战中出了两条人命,缔结了两对仇家。

第一条人命,刘表部下抛出的大石头砸碎了孙坚的脑袋,结果江东孙氏与荆州刘表结成了世仇。而荆州这块无比重要的战略之地,从此成为英雄豪杰们的关注焦点。

第二条人命有点可怜,甚至还有些误会。这条人命,对曹操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更把刘备这个枭雄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极大地影响了东汉末年的时局走向。可以说,三国之所以能够形成鼎足之势,应该从这条人命扯起。

这条人命就是曹嵩。

曹嵩是个好同志。除了喜欢当大官之外,曹嵩一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地为大汉帝国做事。董卓胡作非为,曹嵩绝不低头,再加上儿子被通缉,于是忍下心抛弃了多年奋斗而来的政治地位,逃到山东琅邪去避难。

看到老爹东逃西躲,过着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曹操心里很难过,如果连老爹的命都保不住,那还谈什么扫荡天下?于是他派出泰山太守应劭,要他护送曹嵩到曹操的大本营兖州。由于老爹要来了,所以曹操也显得很兴奋。这一回要他看看这个一向被瞧不起的儿子如今是多么的威风,帐下的队伍是多么的雄壮。但是让曹操万万想不到的是,应劭送来的并不是一个快乐老爹,而是几个装着尸体的大袋子。其中一具是曹嵩,另一具是异母弟曹德。

曹嵩的惨死,关系到徐州刺史陶谦的清白。当时最流行也是最有可能的说法是曹嵩出行是一次大搬家,金银珠宝自然数不胜数,史载共装了满满的一百辆大马车。由于从琅邪到兖州要途径徐州境内,而这一路绿林好汉多如牛毛,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陶谦怕吃不了要兜着走,于是陶谦派出都尉张闿带领二百骑兵,沿线担任保镖,保护曹嵩平安过境,省得曹操找碴。

没想到就是这二百骑兵,让陶谦的担心成真。当曹嵩金银珠宝队路径华县、费县时,一看到灿烂耀眼的宝物,那些穷疯了的骑兵们立即像刮起一阵旋风,很快地把金银珠宝扫荡一空。张闿见闹出事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一并把曹嵩和小儿子曹德斩草除根,自己带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物躲到淮南去了。照这个说法,陶谦并非曹嵩命案的嫌疑犯。

但是还有一个说法,让陶谦成了曹嵩命案的主犯。陶谦得知曹嵩躲在泰山华县,于是秘密派了数千人的骑兵特遣队,前去捉拿曹嵩。这时候,曹操派出的应劭误点了,结果演变成一场屠杀。曹德在屋里被杀,曹嵩匆忙之间从后门逃出,由于他很爱后娶的老婆,让老婆先走。没想到老婆是个肥婆,无法挤出狭小的后门,只好躲入厕所里去。最终全部遇害,满门遭到不测。但是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当然后果非常严重,无论陶谦怎么解释都无法平息曹操心中的愤怒。血债只有血来还!曹嵩命案,成了曹操东征绝佳的借口。

4刘皇叔的机遇

对曹操来说,曹嵩之死不是简单的死,而是让曹操在天下人面前受尽耻辱。失去理性的曹操野性萌发,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杀红了眼的曹操恨不得把陶谦蒸着吃,在统帅的鼓动下,士兵们怒吼着飓风般席卷徐州地区。

曹嵩之死,命运不济的陶谦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如今什么都别怨了,只能怨恨爹娘为什么生下自己。陶谦这才真正意识到“宁可做牛做马,也不要做人”的真谛。在曹操的猛追之下,陶谦连失十多座城池。不甘失败的陶谦在彭城组织了一次大会战,要与曹操决一生死,结果一败涂地,不得不溃退到郯城。一躲进郯城,陶谦赶紧下令紧闭城门,连气也不敢喘一口。

满身怒气的曹操来到郯城下,一看城池高悬,固若金汤。尽管士兵们蚂蚁般爬满了城墙,但是很快又像落叶似的飘下来。

屠城未果的曹操把怨恨转移到那些为了逃避董卓而来的数十万无辜百姓们身上。本来以为东方的徐州乃是一片乐土,陶谦廉政爱民,让百姓们尝到了安居乐业的甜头。没想到天降奇祸,一个曹嵩之死换来了数十万男女的悲惨。

曹操这时候已经完完全全蜕化成一头残忍的野兽,无数的男女老少在泗水边被坑杀,尸体塞满了血红的江水,腥臊臭味不堪一闻。

尽管如此虐杀,曹操还是觉得很不满足。从郯城撤退之后,沿途再次大肆掠杀。所经取虑、睢陵、夏丘三地,几乎所有的生命都成了曹操屠戮的对象,哪怕是一只鸡、一条狗。一时徐州地区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废墟之间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

第二年夏天,曹操余兴未了,留下荀彧、程昱守鄄城,再次率兵屠戮徐州。这一次东征一举击破陶谦的五座城池,一直打到东海边。

就在这时候,战场上开始看到了刘备的身影。陶谦让部将曹豹与刘备在郯城以东包抄了曹操的退路,结果螳臂当车,很快地就被曹操的铁骑踏成碎片。虽然刘备遭到惨败,但是他很快就占了大便宜。曹操走后不久,陶谦惊惧交加,终于一病不起。在眼睛快要闭上的那一刻,陶谦仍然挂念着徐州百姓的安危。他想到了那个大耳朵的刘皇叔,他的谦逊与仁厚给陶谦留下深刻的印象。于是他把徐州留给了刘备。

刘备得到徐州,尽管没有罗贯中所写的那样一个啰嗦的推让过程,但是至少刘备对自己能否防御徐州缺乏信心,所以有些犹豫,不敢马上接下这个烂摊子。因为这次与田楷前来徐州抗曹,刘备只有稀稀拉拉的一千人马,还有些许幽州的乌丸杂胡兵,力量之小,就是给曹操塞牙缝也不够。虽然以后也有数千饥民加入了刘备的队伍,但是这些人的战斗力很成问题。

正当刘备扭扭捏捏的时候,一个叫陈登的下邳人,说了几句让刘备茅塞顿开的话。他说:“当今大汉遭到厄运,国家几乎倒台,战乱不息,刘皇叔要想建功立业,现在正是时候啊。徐州富庶,人口百万,足够刘皇叔成就一番匡主济民的霸业。即使霸业不成,刘皇叔也可以据守徐州,保境安民,从而流传千古,永载史册。”

陈登的话让刘备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股雄心壮志涌上心头。回想起儿时差点儿掉脑袋的那句要坐“羽葆盖车”的豪言壮语,又想起长年征战,东躲西藏,到处寻求避难所,一旦得到徐州这么一个战略要地,那么四处流浪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从此,在天下人面前大可以自豪地宣称,我,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当今皇帝之叔,将有了自己的根据地,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最后,那个以谦让闻名于世的北海孔融又说了一句让刘备心服口服的话:“今日之事,百姓与能。天与不取,悔不可追。”

大家甭说了,刘备下定决心,这个徐州刺史我当定了。

当然,假如这时候曹操突然来攻,刘备要不要再跑恐怕还是个未知数。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当刘备正忧心忡忡能否扛得住徐州时,老天爷为刘备称霸创造了一个机遇。为了复仇而一时冲动的曹操得到惩罚,他的后院起火了,老巢兖州被吕布给端了。

5天下第一谋士

吕布夺取兖州要从一次偶然的相遇讲起。逃离袁绍的虎口,对吕布来说无疑是获得重生。在袁绍看来,吕布是一只凶恶的野狼,但是在许多人眼中,吕布成了一个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所以当吕布奔向张扬的途中,路经陈留,太守张邈很快就把吕布当成知己,两人紧紧握住双手,对天发誓,结成同盟。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张邈竟然与吕布相勾结,这让袁绍如坐针毡,但是陈留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于是气急败坏的袁绍责令曹操让张邈从地球上消失。袁绍显然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影响力,曹操还巴不得天下的人都成了袁绍的敌人,何况张邈还是曹操最有交情的朋友之一。

但是曹操在徐州的暴行让张邈杞人忧天,再加上前九江太守边让因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结果连累到妻儿,都被曹操砍头,一时间兖州人人自危。更让张邈寝食不安的是,早晚有一天曹操会提着自己的脑袋去巴结袁绍的,于是在兖州形成了反曹集团。这个集团的代表人物有足智多谋的陈宫、从事中郎许汜、王楷、张邈的弟弟张超。可是这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时,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曹操的对手,于是陈宫想到了吕布。

以陈宫的设想,所谓的天下英雄无非就是那些懂得怎样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小草。这时候所用的军队都跟随曹操东征徐州去了,如果有一个强人趁虚夺取兖州,很快就会在中原冒出一棵参天大树来。而这个强人,只有吕布才能够胜任。

陈宫的策划显然很成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尽管曹操掐断手指,算尽了每一步,但是他万万料不到陈宫会背叛他,让他几乎失去根本,陷入困境。把镇守濮阳的重任交给陈宫,让曹操犯了第一个大失误。

按照自己的构想,陈宫偷偷地把吕布接到濮阳来。这时候陈留的张邈又派心腹刘翊去鄄城(兖州的治所)哄骗守将程昱说,吕布正在帮助曹操攻打陶谦,请速速运来粮草。鄄城里头慌慌张张的,正忙着为吕布装载粮草。

这时候走出一个非常的人物——荀彧,他一眼看破了张邈的阴谋。

这个荀彧非同小可,号称曹操智囊团的首席参谋。也许有句话大家不喜欢听,这个荀彧的智商堪称天下第一,超过了刘备的卧龙诸葛亮。曹操之所以能够纵横天下,荀彧的出谋献策功不可没。三年前,荀彧离开不看好的袁绍,作出了一生中最正确的选择,投奔曹操。曹操一看到荀彧来了,竟然乐呵呵地笑说,我的张良来了。拿荀彧跟刘邦的张良相提并论,可见曹操对他的倚重。

这次曹操倾巢而出,东征徐州,只在兖州留下区区几千人马。兖州的治所鄄城简直是曹操的命根子,所有的军粮、家眷全都留在鄄城。如果让人抄了鄄城,那就是釜底抽薪,断了曹操的活路。曹操却放心地在徐州肆意其为,一点也不关心鄄城的安危,因为他早已在鄄城安置下了一个定海神针——荀彧。曹操坚信,只要荀彧在,鄄城稳如泰山。

荀彧果然不辱使命,他立即悟出张邈的用意——想造反。可这时候鄄城里面,都是些老弱病残,能拿得动兵器的也只是数百勤杂人员。如果张邈来了,恐怕只有乖乖投降了。高手就是高手,别人下棋只考虑下一步怎么走,但是荀彧已经料到四五步之后的变幻了,他立刻招来防守濮阳的东郡太守夏侯惇。夏侯惇一来,一切都解决了,那些朝三暮四、想当张邈内应的人马上被扫荡一空。

待城中安定之后,人们松了一口气。可是城下很快又来了黑压压的几万人马,原来是豫州剌史郭贡受了吕布的挑拨来围城了。守军的心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妈呀,看来今晚鄄城要成为我的葬身之地了。

奇怪的是郭贡并没有架起云梯下令攻城,而是在城下喊破喉咙说要跟荀彧谈话。荀彧准备出城时,大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夏侯惇提心吊胆向荀彧说道:“先生是一城之主,一出城必然凶多吉少。”

荀彧不愧是曹操的第一谋臣,他笑呵呵地回答,郭贡与张邈怕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今晚他来得这么快,未必有攻城的准备。现在应该趁着他心神不定,给他讲讲道理。即使没办法招降,至少也应该让他保持中立,于是大摇大摆出城去了。

荀彧一出现在郭贡的马前,立即让郭贡一阵紧张。他既然敢在刀枪林立之中谈笑自若,肯定是城中有所防备,鄄城恐怕是一粒硬桃核。于是夹着尾巴灰溜溜撤走了。鄄城神奇地保存下来了。

一谈起诸葛亮,人们必定会联系到他的空城计。凭着一曲古筝,司马懿的十几万大军竟然吓得屁滚尿流。诸葛亮的空城计已被无数的历史学家考证为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而荀彧在鄄城下忽悠郭贡,却是史书明载,不争的事实。

由于荀彧调来夏侯惇,鄄城是保住了,但是濮阳成了一座空城,很快就让吕布占了便宜。这个东躲西逃的三国第一虎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濮阳一到手,兖州的郡县除了鄄城、范、东阿三城外,纷纷倒向吕布。形势一片大好,于是吕布趁热打铁,对范、东阿发动心理攻势,要把鄄城变成一个孤岛。

这时候,荀彧又出招了。他派东阿人程昱去东阿、范争取民心。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果然东阿、范两地看到程昱回来了,无不激动地热泪横流,发誓要永远忠于曹操。

紧接着,程昱又使出关键的一招,派了一对骑兵守住仓亭津。这是黄河边的一个渡口,是陈宫进攻东阿的必经之道。当陈宫风风火火赶到黄河边时,发现曹军已经像一个瓶塞紧紧地堵住了渡口,让陈宫在岸边气得直跺脚。

接到巢穴被端的消息,曹操日夜不停地赶回来。当他急冲冲回到东阿时,只见城头上曹字大旗迎风招展,士兵们正整装以待。此时此景,令曹操大为感动,他紧紧握住程昱的双手,深情地说:“没有你,我今天就成了野鬼。”马上任命程昱为东平相。

就这样,荀彧凭借着自己在智商上的优势,跟程昱一起,守住了曹操的基业,为曹操日后反攻吕布,乃至统一北方,作出巨大贡献。

6第一与第三的较量

对于曹操来说,吕布夺城之恨就是让曹操在天下人面前脱光裤子。当然面子问题还是次要的,更要命的是让吕布在兖州地盘胡作非为,简直就是鱼刺鲠喉。于是吕布成了曹操的心腹大患。曹操一度担心吕布会绕道北上亢父、泰山,再从东平袭击曹操的侧背后。如果这样,曹操就彻底丧失了地形上的优势,势必节节被动。

但是,曹操的担心是多余的,吕布尽管浑身是劲,但是缺乏智谋。奔波了好几年,一旦得到濮阳,吕布高兴都来不及,所以把濮阳看成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一味躲在黄河天险背后。吕布的有勇无谋让曹操捡回了战场主动权,于是进攻、进攻,再进攻,成了曹操的行动主旋律。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八月,曹操开始了对吕布的大反攻。反攻首先从濮阳西侧的一次战斗开始。吕布在那里有一队人马,结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遭到曹操的袭击。曹操这个人,厉害就厉害在他绝对不会跟你正面冲突。他最喜欢趁着黑夜袭击敌军的屁股,这个战法往往也收到奇效,成为曹操百战百胜的法宝。

但是这一次夜袭行动并不很顺利,吕布从濮阳城内一看到西边火光冲天,马上率领一支大军掩杀过来,结果撞上得胜撤退的曹操。这时候黑夜结束了,曹操的法宝不灵了,马上要面对十分头疼的正面厮杀。

当然对于吕布这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说,面对面单挑是他的强项。所以天亮之后不久,两军就陷入苦战。尽管曹操的青州兵都是血性男儿,不怕死勇往直前是他们的一贯作风,但是面对吕布这样的猛人,残酷的战斗从清晨持续到中午,青州兵的连续几十次冲锋都无法冲破吕布的封锁线。

曹操的队伍交战了一整夜,饥肠辘辘,眼看就要败下阵来。曹操只好使出绝招,悬赏招募了一支敢死队,让典韦率领,实行最后的冲击。虽然在三国猛将排行榜上典韦只排到第三位,落后于第一位的吕布,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我们对典韦在战场上的表现,只有一个评价,绝对优秀。

尽管吕布的弓箭手射出来的箭像雨点般落在典韦的前头,但在典韦的眼里,甚至还不如毛毛细雨。他一人冲锋在前,很快就把其他人抛在身后。看到典韦这么嚣张,吕布不敢大意,赶紧下令作好迎战的准备。但是这时候的典韦完全杀昏了脑袋,全然不顾前方是什么东西,双手拿着一对短戟,没命地往前冲锋。

他边跑边吩咐身边的勇士,离敌人十步的时候提醒一下。那人大叫,十步了。典韦又吩咐,离敌人五步的时候再提醒一下。那人已经吓得尿裤子了,惊叫,敌人杀来了。典韦抬头一看,果然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于是典韦大喝一声,手中挥舞着大双戟,很快就消溶在吕布的队伍中。

典韦的拼杀情形如果让金庸来描绘,足足可以写满一个章回,可是惜墨如金的史书只有八九个字,“所抵无不应手倒者”。也就是说凡是碰到典韦的,没有一个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超过五秒钟。至于吕布的大方戟有没有跟典韦的大双戟直接碰撞,史书上也没有记载。但无疑这一回第一和第三的较量,典韦是获胜者。很快地,吕布的队伍潮水般退了下去,曹操最后的赌博成功了,安然撤回大营,这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冷静下来想想今天的战斗,让曹操回味无穷。特别是典韦的英勇行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更让曹操惊喜万分。对于这样的一个猛人,曹操再也舍不得用他去冲锋陷阵,于是下令叫他带领一支几百人的禁卫队,担负最光荣的任务,那就是保护曹操的人身安全。

这一次战斗虽然曹操受到了挫折,但他并没有灰心。典韦的表现让整个队伍沸腾起来,谁都渴望再来一次血性的表演。偏偏这时候濮阳城内一个姓田的大财主准备做内应,于是曹操决定对濮阳发起总攻。

又是一个黑夜,姓田的打开东门,让曹军鱼贯而入。进城之后,曹操下令放火焚烧东门,向部下宣示有进无退。但这回曹操弄巧成拙,吕布看到火光,又冲杀出来。吕布吃一亏长一智,利用骑兵的强大战斗力对曹操的步军——青州兵发起冲击。结果在铁骑的践踏之下,青州兵溃不成军,彻底打乱了曹操的阵势。溃败的队伍不顾东门的熊熊烈火,纷纷夺门而出。结果烧焦的、自相践踏的、被吕布骑兵砍倒的不计其数。

这是一次真正的败战,由于大军被冲散了,曹操成了孤家寡人,再也无法控制住队伍。在一片混乱之中,典韦早已不知去向,周围杀声四起。谈什么死地则战,没有成为吕布的俘虏就很幸运了,于是曹操不顾一切,冲向自己放火的东门。这回真的是玩火自焚,受到惊吓的战马把曹操掀翻在地上之后就冲出城去了。结果曹操的左手掌被烧伤,痛得哇哇大叫。

更危险的还在后头,吕布的骑兵马上追了过来。眼看曹操真的要落入敌手,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吕布的骑兵没有一个认识曹操,反而逼问曹操这小子去哪里了?这句话一出来,曹操马上就意识到了该怎么回答。曹操指着前头一个骑黄马的说道:“那就是曹操。”当然接下去毫无悬念,吕布的骑兵急着要活捉曹操,都朝那个骑黄马的追去。

总算有惊无险地脱困,司马楼异赶紧把曹操扶上战马,冲出烧得正旺的大火,终于捡回一条命。

自起兵以来,还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惨败。曹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回到军营,马上下令速速准备好各种攻城器具,杀回濮阳城。

又是冲动的惩罚,战斗形成僵局,曹操跟吕布相持一百多天。双方都很倔强,谁不肯让步。后来闹了蝗灾,蝗虫把稻谷吃得干干净净。米价暴涨,一斛高达五十余万钱。老百姓们饥馑不堪,只好过起蒸吃人肉的苦涩日子。

将士们也饿得肚皮紧贴后背。大家都没得吃,这回扯平了,于是各自退兵。

至此,兴平元年曹操的反扑行动宣告结束。忙了三个月,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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