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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端 午

转眼到了端午节,这在宫里倒是个大节日,这天后宫的妃子都要来给皇后行礼。因此一大早皇后就让谢玉萍等几个女官给她梳妆,我们也忙穿上了繁琐的女官礼服——这礼服除了有大节日,平时大家谁也不穿它,因此一穿上它我简直路都走不动了。

等了一会儿,就有太监出来宣我们进去。进去一看,皇后早已穿好了礼服,坐在正中。我们给皇后行了礼,皇后给我们发了端午节的赏,不外乎是扇子、荷包之类夏天用得到的东西,我们谢了赏。

过了一会,就有太监进来禀告说后宫的各位妃子已经等在皇后殿的正殿了。皇后带着我们朝正殿走去,这正殿专供皇后接受朝贺之用,平时也不用它,我倒是第一次来。

到了正殿,我仔细看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屋子大了,但却阴森森的。正中摆着宝座,铺着金色的绣垫,上面撑着金色的华盖,一看就知是皇后的位子,宝座两边摆着两座丹凤朝阳造型的鎏金香薰。右边摆了三把椅子,是三夫人的位子,左边摆了九把稍小的椅子,是九嫔的位子,都是大红绣垫。其他的妃嫔都没有位子,只能站在下面。妃子们见皇后来了都起身行礼,谢玉萍喊了一声”免”,各位妃子才起身。皇后升了座,我们在皇后身后雁翅站立。妃嫔们见皇后坐定,又按班行叩拜大礼,三叩九拜后,皇后赐坐,众人这才坐下。但还没折腾完,先是三夫人跪进礼单,皇后收下,再赏三夫人礼品。然后依次是九嫔、婕妤美人等。一直闹腾了一上午,才算完。我早已站得腰酸背痛,不得不暗暗佩服皇后,皇后的凤冠礼服都比我沉重,现在依旧安娴静穆的坐在那里。朝贺可算是完了,可这仅仅是今天的开始。

皇后带着妃嫔们去偏殿朝贺皇上,我们这些人也跟在后面朝偏殿走去。见了皇上,又是一堆繁琐的礼节。诸王、王妃们今天也都进宫过节,又轮到他们行礼。我早已经快累瘫了,突然看到了晋王,我一下忘了累。他回来了,我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折腾了一上午,可算该行的礼都行完了,终于可以吃午膳了,午膳摆在宜园。皇帝皇后乘帝辇,三夫人九嫔坐轿,其他人都步行,我们浩浩荡荡的朝宜园行去。到了宜园,妃嫔、诸王、王妃都依次坐好,我们依旧得站在皇后身后。这个皇家团圆饭吃得可真累,不过这还不能吃,大家又得谢恩,给皇上皇后上寿。我现在是又累又饿,恨不得动手拿过桌上的东西就吃。

终于开宴了,我们还得站在皇后身后,不能动弹。这身女官礼服,又热又重,现在天气渐热,穿这身衣服简直苦不堪言。

终于,皇后回过头来,让我们先散了。我如闻赦令,谢了恩,就退了下来。我一个人沿着小路走了一会,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一下就坐在地上。现在还不敢回皇后殿,一会儿这边散了席,还得过来。穿这身衣服,走回皇后殿,再走回来,再走回去,得累掉半条命。只能就近找个地方歇一会,我一边捶着腿,一边闭目养神。

忽然听到有笑声,我睁眼一看,是晋王。他笑着看我说:“腿疼?”

我正累得没好气,气冲冲地说:“你不会问它?”

晋王果然低下头,对着我的腿说:“腿啊腿,你疼吗?”

我被他逗笑了,他见我笑了,忙从袖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我:“现在没地方找荷叶,用我手绢包的,你将就吃些吧。”我忙一把抢了过来,打开一看,是几块点心。我拿起一块,刚要往嘴里塞,他忙说:“慢点,别噎着。”一边说一边拿过一个的酒瓶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喝酒。”

他笑着拔下塞子,“不是酒,我把酒倒了,装的是茶水,茶壶没法藏在袖子里拿过来。”

我依言尝了一口,果然是茶,虽然有淡淡的酒味,不过还不错。我点头称赞:“想得真周到。”

他笑着说:“我怕你噎死,别人肯定想不到你是噎死的,肯定以为你是被我毒死的,我摊上人命官司可就麻烦了。”我知道他是取笑我第一次和他吃点心的糗事。不过我现在又累又饿,没功夫和他斗嘴,忙喝一口水,开始吃点心。

晋王一边让我慢点吃一边帮我捶腿,我们平时笑闹惯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随他去了。终于点心吃完了,我才想起来问他:“你不是公干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晋王指了指眼睛,我一看眼里都是红血丝,忙问:“怎么弄得?”

晋王委屈地说:“为了赶回来见你,我日夜兼程,三天三夜没睡。总算在昨天赶了回来,今天一大早就进宫来了。”

我心中泛起了一丝感动,却说道:“走时怎么不告诉我?”在我心里,实际上还是很介意他走时没告诉我。

他大呼冤枉,“走时圣旨下得很急,一时又没有稳妥的人进宫给你送消息。我又不敢随便托人,怕给你带来麻烦。”他说完,像献宝似的,从袖中拿出一只布老虎,“看,好看吧。给你的,据说这个能辟邪。”

我接过细看,果然做工很精致。他又说:“那个地方还有很多卖瓷娃娃的,可惜,不敢买回来给你,你一定能喜欢。”

我明白在宫廷里,巫蛊案是最常见的案子。只要和这种案子沾上边,轻者赐死,重者灭门。而且随便一个纸人、木人、草人都可以作为定罪的依据,很多都是捕风捉影。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晋王,他有时也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孩子气。

我拉着他的衣袖,笑道:“这竟是一个百宝袋,什么都有。还有什么,快些拿出来吧。”

他笑着说:“没有了,只有胳膊一支,不知萧世妇要不要?”

我笑骂道:“要你的胳膊做什么?吃又吃不得,穿又穿不得。”说得晋王也笑了。

我玩着老虎,晋王见我喜欢,也很高兴,就给我讲起沿途的见闻,东拉西扯,逗得我笑声不断。突然,有个小太监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到处都找不到王爷,哪想在这了?王爷干什么去了这半天,皇上刚才都问了。”我知道这小太监肯定是晋王的心腹,也就没躲避。我催晋王快点回去,晋王只得恋恋不舍的跟小太监走了。

我一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心中暗自埋怨自己,应该和晋王讲清楚的,如今恐怕他又误会了。可我内心深处,却不愿失去晋王这样一个知己。在这深宫之中,难得有一个可以敞开胸怀去对待的知己。晋王终有一天,终究会因为我的自私而伤心。

我慢慢往回走,迎面正碰上秦王,忙要行礼。秦王却一把拉过我,笑着说:“那么多礼做什么?”

我也笑着答道:“礼多人不怪嘛。”

秦王笑着递给我一只玉佩,玉佩是一朵芙蓉花,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玉佩穿着绿色的穗子,看起来清新淡雅。秦王笑着对我说:“收了玉佩,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接过玉佩,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王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若有所思地说:“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眼神的女孩子。”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他又接着说:“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就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芙蓉花?”

秦王笑了,“看你每天穿的衣服还看不出来?”

我也笑了,的确我的衣服上都绣着芙蓉花。秦王因为我而注意这些小事,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的。

秦王又笑着说:“等过几天,我就和母后讨了你。”

我的脸红了起来,秦王见我如此,竟一把拉住我的手。我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秦王放开我的手,说道:“我得回去了,出来太久,会有人疑心的。”

突然我听见有人连声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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