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沈院长也笑看着众教员,“倒是说说看,这舞像是从哪儿来的。”
几个教员便都饶有兴趣的揣测、评论起来,“澳洲的土著跟美洲印第安,都有近似的肢体。”
“嘉美的小河族,节奏像,又比这个雅气。”
“经过千年的文明修饰,服装配乐都变了,连文词都有了,怕是几千年前还就是这个样子。”
“像是几千年前壁画上的东西,那个时候,人类的手脚还没进化到现在这么灵活,跳出来就是这味道。”
“这原本该是个群舞啊,不知道一群人来跳该是什么样子。”
几乎都说了一遍,沈院长又看着女孩,少有的和颜悦色,“小姑娘啊,你还得跳点别的什么,来点即兴的吧。”说着转过来看着少熊,少熊就知道这是叫拿早上听到过的伴奏来,即刻起身去拿了电脑回来,技术员帮着连上了扩音设备。
“你先听一遍,咱们再开始。”院长对这个小姑娘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连一向豪放的说话方式都改了。
钢琴曲响起。几个小节后,所有教员也都投入进去,都是舞者,都在构思,假若由自己来跳,又该怎么表现,但没有一个人比少熊更了解这支曲子的背景。少熊站在操作台前没有离开,他也非常好奇这一个比青宁还年轻一两岁的年轻舞者,会怎样去表现另一个天才少女乐者的曲子。在两遍的间歇,他有意多停留了一会儿。
少女沉思了一会,而后她伸手解开了发辫,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从听到这支曲子起,她就变得安静极了,她又顺了顺头发,额前拉出点刘海,眼神的光芒都被她收了回去。她半倚下来,两手交叠缓慢扬起。
所有人都知道她准备好了。
钢琴曲再次响起。小女缓缓转身,从低眉起,她所有的表情都转移到了她的肢体上,她用一只手去跟另一只手对话,她用一只手肘、手腕、手指来细述幻想,她用另一只手肘、手腕、手指来倾听、鼓舞,她用一只脚追赶、紧随、相伴另一只脚,她陶醉地旋转起来,头发扬起,用一个足尖、用另一个足尖,腾空跃起,仿佛漂浮在空中,仿佛畅游在海里,宁静快乐自在。她在她的舞踏里扮演了另一个人,青宁。
下午,五点五十分,渔山路蚁人茶吧,伊莲娜稍有忐忑坐在监窗一个位置上。制作间探出一张青年的脸,磁性十足的嗓音优雅愉悦地对她说,“您稍候。”她微微一笑,转看着窗外。
林荫遮盖了整条东西向的路面,傍晚的阳光通过枝叶的缝隙散落,风带来凉快的气息,街上的人又多起来了。茶吧里只有不多几张桌子,但柜口外时有几个人排队。开始伊莲娜有点意外,少熊选在这里跟她见面,但到了后意识到他们曾无意进来过。她注意到店内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另一个女孩与柜外客人的对答隐隐传来。
窗帘晃动,那个高高的青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和笔,高高的眉骨显示他带有西北部遮摩罗人特征。
“你喝点什么?”语调还是特别叫人舒服,但最让伊莲娜惊讶的还是他没穿工作装,一件浅色条纹衬衫,挂着一个围裙,衣袖勒起,略勾勒出一个结实的上臂,这衬衣,她有些眼熟。伊莲娜又笑了笑,“我想等会儿,我还有个朋友。”服务员点头。
少熊推开门帘走了进来,服务员与伊莲娜同时都看向了他。少熊走上来,把住服务员的双臂,笑着端祥了下,一歪头表示满意。伊莲娜笑看着,算是找到了这衬衫的出处,隐隐觉得这服务员也与昨晚的行动有关。
少熊走进伊莲娜对面的座位,“这位伊莲娜,你叫梦马,对吧。”他快速转换着手指头的方向,“好了,你们已经认识了。”除了名字,一点也不想过多介绍。
梦马垂下了手中的点单簿,“喝什么,还得告诉我。”
少熊侧仰起了头,“我要把你们家的都喝遍,你就帮我选择从哪儿开始吧。”
“我也一样。”伊莲娜接口说,这么看梦马就是这里的老板了,少熊是与他认识很久了吗?少熊的状态不错,也让她对于青宁一事又增加了信心,她故意左右瞟了少熊几眼,而后淡淡的说,“看上去还行。”
喝!少熊即刻苦笑出来,“我三点才回到家,我先安抚了一个醉鬼,接着还做了一个动画,我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起床,再后我就工作一整天到现在。”但前晚那个醉鬼梦马自顾自走进了制作间,一点都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少熊掉过头讶异地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
伊莲娜仍然期待地看着少熊。
“我还没有看到她。”少熊才说出口,伊莲娜面色就忧虑起来,还有一点愠怒,似乎在责怪昨晚少熊的讯息,“但我站在窗口边,我感觉到了,我听到她的呼吸、心跳,她睡得挺安稳的。”
“那她在哪儿?”伊莲娜重新凝视少熊,从昨晚她的愿望再次生起,她就一直关注这个问题,“我还不敢跟姑妈说。”眼中山闪烁着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我妈妈在照顾我姨妈,我告诉我妈妈了,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你看,我们女人总是悄悄破坏规矩的。”她笑了笑,已经放松了许多,“她到底在哪儿呢?”
“她在飞狐山腰一个别墅里。”
伊莲娜惊愣了下,她以为少熊说出的可能是城市某一角落,或者海边一个村庄之类,飞狐山,那也太远了点。
“她给人救了,也许就是这家别墅的主人,也许只是暂时借用了这别墅,但不管怎样,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保护青宁的安全,我也相信这个人很有能力。”少熊还不知道怎样去除伊莲娜的疑虑,如实说,“我可没法带你去看她,你只能等。”
梦马端着两杯奶茶过来了,笑着递给了他们,但没有停留,走回了制作间。伊莲娜透过窗户看着远方,似乎想立刻赶往山中看个究竟,“也许我可以去查查。”
少熊瞅了她一眼,这个警官因为亲情有失方寸了,摇摇头,“从她的呼吸和心跳,我听得出来,她受伤了,还在康复中。”伊莲娜又陷入到焦灼中,少熊就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那我我晚上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