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长,黄昏的天空一片绚烂。安晴给玄湛送来礼服,和子瑜一起到皇后宫里吃晚饭。
两人给皇后请过安,皇后道:“今儿只有我们娘仨吃饭了——皇上新得了一幅好字画,高兴得饭也不想吃了,和那些人看画呢;玄澈也出宫野去了,现在也没回来——对了,今儿有好吃的,把那糖酥酪给湛哥儿留着——”,
说着拉了玄湛的手,端详了端详,道:“今年夏天到这时也没见怎么瘦,可见身体也好了。”问了安晴几句饮食起居,药可是按时吃……,因想起来,道:“前几天南边进贡的有桂花藕粉,皇上说夏天孩子胃弱时吃最好,我竟忘了,现在叫人送过去,你记着,每天当点心冲给湛哥儿吃——”
安晴一一应着,她是乖觉之人,知道圣宠来时,无所不至,只是全凭兴致,一进入自己的书画天地,十天半月不问一句倒是正常——因此绝不敢骄矜,不多说一句话。
正说着,一个宫人进来,说太子殿下今天在集市上看到一个有趣玩意儿,叫人带回来给小殿下——呈上来,却是一个青草编的大蚱蜢,长长的两根须子,还嵌了两颗黑豆做眼睛,活灵活现。
皇后接在手里,转着看看,笑道:“偏带这个给弟弟,——这不惹着孩子急,显得自己能出宫玩儿。”
子瑜也笑道:“娘娘说的是,可不是故意在小孩子面前显摆么——”
皇后笑着将草蚱蜢递给玄湛,拍拍他的头,道:“好孩子,等中秋灯会,让两个哥哥带你出宫看花灯儿,舞狮子去,可比这个好玩多了。”
玄湛两眼放光,道::“母后,记着到时一定要让儿臣出去玩。”
皇后一连声道:“记着记着,——便什么都忘了,也须记着这件大事,子瑜你也帮我记着——”
子瑜应道:“是,侄儿正想请示娘娘,过几日带小殿下到王府玩半天,也算出宫散散心,不知娘娘准不准?”
皇后道:“你带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我和皇上说说,看皇上什么意思,应该是准的。”
不一时传上饭,满殿寂无声息,只闻轻轻的杯停箸落声。
用过饭,陪皇后说了会话,两人告退,走出殿外,看见下起了小雨,宫人已备好两乘轿子等在门口。
子瑜道:“这个天坐轿子太气闷,还是走着凉快。”宫人飞跑过去,叫人去拿雨鞋,子瑜道:“罢了,我背着殿下走就好。”
雨丝细密,撑伞的宫人费劲踮脚举着够不到高处,玄湛看得有趣,笑了起来,子瑜也笑道:“伞交给殿下拿着吧,都方便了。”
玄湛摇摇晃晃举着伞,子瑜背着他只慢慢走着,一路说着话。天渐渐暗下来,宫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玄湛伸手往路旁一指,好奇道:“子瑜,看那里是什么?”
子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来到莲池的石桥上,见桥下荷叶底下一闪一闪的微光,忽明忽灭的飘来飘去,就对玄湛道:“是萤火虫在避雨。”
两人站在桥上静静看了一会,雨下得大了,落在伞面上叮叮作响,满池荷叶被雨点打得东摇西晃,底下的萤火虫更往一起聚,许多被雨水冲进池里。还有几只蜻蜓也飞来飞去的乱躲,子瑜忽而伸两根手指在身边一夹,捉住一只,递给玄湛。
玄湛扔了伞去接,顷刻淋了两人一头一脸的水,自己觉得有趣,咯咯笑起来,子瑜也起了玩心,不理会宫人在后面举着伞追,背着玄湛在雨里一路跑回永宁宫。
进到殿里放下玄湛,看他头发里的雨水顺着脸颊滴下来,眼睛却兴奋得亮晶晶的,举着手里的蜻蜓,跑到床边,要放到帐子里去,安晴赶紧把帐子放下来关着,哄着他去洗了热水澡。
玄湛前几天热得没睡一个整觉,躺在床上看着蜻蜓,初时还和子瑜断断续续说着话,一会后就见眼帘垂下,已是睡着了。
子瑜给他盖上锦纱被,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