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问:“他们不是很强大的神吗?掌管神界之yu望生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绮箩脸上露出悲怆的神色,说:“因为我,他们大打出手,也许后来因此同归于尽。”
“他们夫妻那么多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何一出手就会致人于死地呢?”叶阳继续问。
绮箩回答说:“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湘君有yu望之血护体,可以反弹别人的法术攻击,湘夫人怀毁灭之息,有毁天灭地的能耐。也许,那一次湘夫人出手,湘君的yu望之血未能保护到他元神,却反弹了毁灭之息的攻击,才导致二人同时身死。”
听到这个故事,叶阳也颇觉遗憾,说:“真是可惜,两位大神居然因此就泯灭于世。原来是神仙之间的三角恋,虽然结局并不圆满,但肯定也是很精彩的故事吧?请原谅我的好奇心。”
绮箩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逐渐变的迷离。叶阳的话勾起了她的思绪,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
当她因两生花被伤,以落霞山山神的身份找上湘君的时候,湘君已在楚地驻守数千年,他那时根本就没注意当初忘川河畔那个一边弯着腰给彼岸花浇水,一边在偷偷看自己的渺小鬼魂。楚地山奇水秀,但就是日子太平淡了点。自从他们来此驻守后,牛鬼蛇神通通远遁了。
绮箩见到湘君,是在一个月明之夜,湘君正在洞庭湖畔吹xiao,湘夫人去了阮水巡视。她不确定湘君会帮她,但她实在怜惜那株不幸受伤的两生花。既然因彼岸花而成仙,两生花,也许也会给她带来奇妙的缘分。于是,她御风而来。
yu望之神,主万物之生,能洞悉并且激发每样事物最深层次的yu望,生的并不威严,依旧是那个长发披肩、伟岸挺拔的英俊男子。绮箩站在君山之上,静静地听着。那箫声里竟然充满忧郁,如泣如诉。浩瀚无垠的洞庭湖都沉醉在这萧声里,鱼停止了游动,虾停止跳跃,水面不再晃动。只有如水的月光,撒满整个湖面。洞庭湖里外的所有生物,都在聆听这一曲忧郁的生命之歌。
没想到,主生之神,竟然也有心绪低落的时候。箫声渐渐停歇,当最后一个音符彻底消失在湖面后,绮箩缓缓吟了两句诗:“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湘君凝神听完,把萧收起来,发出几声爽朗地大笑,回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哈哈。不知是哪路神仙大驾光临?”
绮箩走上前去,艳光四射,笑吟吟道:“落霞山山神绮箩前来拜见大神。原来大名鼎鼎的yu望之神,偶尔也会装装深沉。当此夜深人静、月明江清之际,却偏要吹那凄怆冷清之曲。刚刚那箫声,还让我误以为您有什么心事。”
湘君盯住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眉似青山,眼如横波,微微一笑,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长乐之境,只是幻像。我是yu望之神,自然只有体会不同的感情,才能捕捉万物最深之处的yu望。”
绮箩嫣然一笑:“yu望之神明了万物之yu望,自然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若见一弱女子,为一株奇花求命,需借助大神少许异血,不知大神可否应允?”
湘君淡淡道:“我虽掌万物之yu望,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会逆天行事,只救有缘之物。”
“不知大神可知这两生花的来历?”
“不知。”
“两生花是用彼岸花的种子在人间培育而成,彼岸花本来是不结果的,但有一株花,却得了yu望之血的滋润,结果成熟。我因彼岸果而成仙,又在人间培育出两生花。这一切的缘起,都是因你当日造访地府时那一口带血的痰。”说到湘君当日的糗事,绮箩用手掩住嘴窃笑。
湘君回想往事,心念不由一动,当日在冥界随地吐痰,自以为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被一个鬼魂看到了。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既然如此,这两生花可算有缘之物,趁今晚月明风清…”说到这里,湘君心念又是一动,顿了顿,才继续说:“前往救它一命吧。”就在那顿一顿的功夫,已经把“夫人也正好不在”那句话吞进肚里。于是绮箩御风,湘君驾云,前往落霞山。
行到半路,湘君在云上说:“上来吧,夜深了,风太冷,我用云载你一程。”
绮箩脸色绯红地飘上云端,羞答答地说不出话。她快搜集奇花异草,驯养珍禽名兽。但因为灵力不够,很多花草难以成活,很多名兽都驯化不了。对能让万兽沉睡、可使枯木逢春的yu望之神,她仰慕已久。如此近地跟他站在一起,看着他那英俊挺拔的身姿,感受着他血液里澎湃的生机,绮箩芳心暗许。
沉默良久后,绮箩终于鼓起勇气,直视湘君的眼睛,坚定地说:“你是yu望之神,必然能看出我内心的渴望,对吧?从我的眼睛里,你发现了什么?”
湘君运用法力,穿透绮箩的眼睛,看见了对爱情的渴望,心头猛的一惊。脚下的云一阵颠簸,绮箩站立不稳,发出一声娇呼,湘君上前扶住她,一接触她的腰,他的心慌了,云颠簸的更加厉害。
对爱情的渴望,他见的太多了。世界上所有的yu望,他都仔细研究过。他研究过万千种爱情,但没有一种是针对自己的。而恐怖的是,这突然的发现,已经在他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他是yu望之神,可是他没法明白自己身上的yu望。犹如人间之秤,能称出其他东西的重量,却称不出自身。没有神是无敌的,每一个神都有弱点。湘君是yu望之神,他自身的yu望,便是他的弱点。
湘君跟湘夫人的婚姻是先天注定的,如同身体里一套固定的程序,他任其运行。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有yu望,不会有爱情,不会有痛恨,不会有嫉妒,不会有悲伤,什么都不会有。那些,都只是它探究的对象,装在实验室瓶子里的标本。直到这一刻,他参透绮箩的心,发现自己对她有着同样的爱恋,他所无法掌控的爱恋。
婚姻之外的爱情打开了一扇门,他不再是个纯净的神。在爱情的世界里,他再次在自己身上领会那些他研究过千百遍的感情。原来yu望果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东西,具有强大的力量,掌控着万物的生死。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里?鱼网为何挂在大树上?麋鹿为何要到庭院中觅食?蛟龙为何要在浅水里腾跃?爱一个人,没有理由,不讲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