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宫中﹐已是凌晨时分。
按照卓沁棠的吩咐﹐李淮将昏迷的云妃安置在素心阁﹐并安排了两名宫女伺候﹐这才回到皇上。
隔天的早朝﹐太玛湖祭天祠失火一事成了众臣纷纷议论的话题﹐也纷纷担心皇上会怪罪下来﹐大家都担当不起。
毕竟那里是当年开国先皇与皇后的陵墓所在。
但是意外的﹐卓沁棠早朝的时候只提及失火的善後事宜﹐并无追究责任。早朝维持了一个时辰﹐很快就宣布退朝。众臣一一拜退﹐唯独是扶苍仍旧矗立原地。
卓沁棠也不感意外了。他本来也有意思要让扶苍留下。
「扶苍﹐对于祭天祠失火一事﹐我想听一听你的看法。」卓沁棠直截了当问着。
扶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禁微愕。「什麽看法？」
「你在失火的时候可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异样？扶苍打量他﹐眸光放冷。「皇上该不会认为臣昨晚所言有假吧。」
「呃……不是。」卓沁棠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怎麽老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呢？难道在扶苍眼里﹐他是一个多疑的君主吗？
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扶苍误会。现在重要的是搞清楚昨晚的事情。
「昨晚﹐我在祭天祠附近见到一缕黑影飘过。」卓沁棠只好这麽说着。
「黑影？」见鬼了？扶苍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
卓沁棠的表情像是在讲鬼故事吓人﹐只不过他不是三岁小孩。
「每个祭司都有感应能力﹐可以感应出邪灵的存在。我也不例外。」卓沁棠耐心地解说。「昨晚的黑影﹐我肯定是邪灵。」
这就是卓沁棠不想在众臣面前提及的困扰。他不想让众臣惶恐。
毕竟邪灵一直被世人视为可怕与不祥的存在。
扶苍蹙眉。他倒一下子忘记了卓沁棠的身份。对方曾是大祭司。
虽然对方现今登基为帝﹐可是对方身上的祭司力量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从以前开始﹐祭司殿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即使扶苍当初以景帝身份迎娶了当初身为大祭司的卓沁棠﹐他对祭司的认识还是不深。
或许﹐当时的他只是了解身为爱人的卓沁棠﹐而非身为大祭司的卓沁棠。
现在想起来﹐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尤其是昨夜遇上云妃之後﹐卓沁棠露出的凄苦表情﹐更是让他整夜未眠﹐难以忘怀。
「扶苍？」卓沁棠叫着出神的他。
他回过神来。既然如此﹐他据实以告便是。「昨晚﹐臣在看见祭天祠失火的时候就冲进去﹐情急之下倒是什麽也没注意到。」
「可知为何失火？」
「不知。我去到祭天祠的时候已经着火了。」他从睿王府出来之後﹐突然心血来潮想到太玛湖一趟。
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份无法接近太玛湖﹐但能够站在远处眺望也总算达成自己的心愿。
没想到他吩咐随从驱着马车来到靠近太玛湖的小径上﹐他就看到祭天祠一片滚滚浓烟﹐心急之下就不顾一切去营救。
「原来如此。」
扶苍睨他一眼﹐他支着下颚蹙眉﹐这是他遇上大事不妙时候的招牌动作﹐想是他心中自有一套想法。
这让扶苍没来由的不悦﹐他不喜欢摸不透也猜不懂的感觉。「皇上﹐臣也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卓沁棠一怔﹐眉儿挑紧了些。「扶苍可有想过为何祭天祠会突然失火？邪灵又为何会在祭天祠附近出没？」
「你的意思是失火一事与邪灵有关？」扶苍也逐渐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肯定。不过邪灵应该不会如此凑巧选在那个地方﹑那个时间出现。」卓沁棠蹙眉思忖。
他甚至怀疑上次出现在宫中的苍穹和此事扯上关系。
要查出是否有牵连﹐祭司殿的人很快就会有回覆。而此人就是——
「皇上已叫炽风去查了？」扶苍突然开口﹐似乎同时与他想到这个人选。
「嗯。如果派其他祭司前去﹐恐怕力有不及。炽风是护殿祭司﹐能力不在大祭司之下﹐重要的是我信任他。如果这次的事真的和上次的事有关……」卓沁棠说到这里﹐不禁一讶。
他竟然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敏锐的扶苍肯定听出了端倪。
「上次的事？是指苍穹一事？皇上不是说大祭司已经向你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扶苍果然听出端倪。
他无法再瞒下去。如果他派炽风前去调查祭天祠失火一事﹐他身边就少了一个得力助手﹐查起承夕上次传来的五字奥秘恐怕就没有什麽进展。
想到这里﹐他乾脆直接说了。「苍穹一事﹐确实还没搞清楚。我对你所言的交代清楚云云﹐其实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何出此言？」
事到如今﹐卓沁棠也不相瞒。「自古以来﹐历任景帝与祭司殿保持密切关系﹐大祭司更视保护景帝为天职。在宫中﹐大祭司设下结界保护景帝免受邪灵侵害﹐这份结界是最强的结界﹐无论外来之物如何强大都无法撕裂结界侵入。但是这个结界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结界内层是保护力最薄弱的所在。」
扶苍不解。「什麽意思？」
「换言之﹐只要有人在结界内找到支撑结界的符印﹐将之破坏﹐结界就会失效﹐外来邪灵即可入侵。」
扶苍一惊﹐对方的表情十分凝重﹐难道对方想说的是——
「当日苍穹入侵﹐不是因为大祭司的结界薄弱﹐而是在宫中有人存心破坏结界﹐所以失效的结界无法挡住苍穹？」他一说出﹐换来对方的颌首。
「正是。」
扶苍拧眉。卓沁棠没再继续解说﹐他知道扶苍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所以你派了慕承夕暗中去调查？」扶苍总算明白他不在众臣面前提及这件事的原因。
卓沁棠再次颌首﹐心中却犹豫是否该把所有的隐懮都告诉他。
正自犹豫间﹐门外的李淮有些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跪倒在地。「启禀皇上﹐云妃娘娘苏醒了﹐现正在外面跪求晋见皇上﹐奴婢们都阻拦不了她。」
「就在外面？」卓沁棠一惊﹐扶苍也是挑眉﹐两人浮现同样的想法。
这个云妃也太不识规矩了吧？
卓沁棠手一摆。「先让她回去﹐我与国师还有事要谈。」
「可是娘娘她……她说……」李淮迟疑了一下。
卓沁棠挑眉。「说什麽？」
李淮偷瞥一眼扶苍﹐才道：「娘娘说她要见国师大人﹐她要在皇上和国师大人面前交代清楚失火一事。」
卓沁棠一怔﹐和扶苍对望一眼﹐好半晌才颌首。「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