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任宣辉与戚稚飏之间的那点往事
噢,超级无聊的数学课——戚稚飏的课桌被放置在教室的角落里,他正枕着数学书呼呼大睡。
阳光穿过明净,不是,是污渍斑斑的窗户,温暖地洒在戚稚飏……呃,熟睡得流口水的侧脸上,他长长的睫毛也好像镀上了一层水晶,闪亮闪亮的。
方圆三张课桌内的女生们一边假装专注地听着老师喋喋不休地说着函数呀什么的,一边转头悄悄地去看他。更有胆子大的掏出手机来拍照,“咔嚓”忘记在拍之前先把照相机的音效关闭了……
“你在干什么?”老师低吼,指着兀自睡得香甜的戚稚飏,“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你想吵醒他吗?你难道不知道他被吵醒了会有多烦人吗?”
是的,在纠纠面前一副乖宝宝模样的戚稚飏在学校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加不良少年。打架闹事作弄老师,还和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组了个什么乐队——上课他睡着了教室里安静得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安静得能听见他的呼噜声。要是上课他没睡着,那么教室就会变成一个演唱会现场!
开始老师还罚他去走廊里站着,可是到了走廊里他的歌声更加洪亮,一栋教学楼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后来没辙了老师也请过他的家长——他的哥哥。兄弟俩长得真像啊,这是班主任老师见到戚稚飏家哥哥后的第一反应。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有神!刚毕业没多久,花痴情绪还没代替师德的班主任老师囧囧有神地为我们补充。
但是谈话结束后,班主任老师觉得,相见不如怀念,她会把戚稚飏家哥哥美丽的脸庞永远留在心中!
其实也就是莫缡飏说话时,尤其是在生气时,那冷得能在三伏天把人冻伤的方式,让班主任老师担心戚稚飏回家后会面临成长的危险,因而自此打消了再请戚稚飏家长的想法。
于是只要戚稚飏这小子不要影响课堂的纪律,不对身边的同学老师造成生命威胁,班主任老师也就池塘里放鸭子——随他去了。
数学老师见戚稚飏除了哼唧了一声以外没有什么反应,大大松了口气,继续他未讲完的课程。
“哇啊啊啊——”冷不丁一串凄厉的尖叫响彻教室——不过大家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么个性的铃声,把铃声的主人也吓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戚稚飏拽着衣袖胡乱抹了两把口水,从课桌抽屉里摸出手机来,随意地看了看,然后噗通又趴在了桌子上。
一条短信把他睡觉的兴致都扫干净了——戚稚飏烦躁地直起身,腾地站起来。
老师头皮发麻地盯着他一步步走近。
“哎哟,老师,我的肚子好疼,我要去一下厕所。”戚稚飏拙劣地表演着。
老师嫌弃地摆摆手,“赶紧去!”
戚稚飏得令风也似地冲出了教室。
操场的一角堆着上个星期拆卸掉的篮球架,平添几分荒凉的感觉。戚稚飏灵巧地跃上去,坐在篮板的侧棱上,从衣袋里摸出一只香烟点上,动作娴熟。
“哇啊啊啊!”刚才那凄厉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戚稚飏放任它就这么嘶叫着。
过了十来秒,戚稚飏才有些不耐地接了电话。
“说。”戚稚飏简单直接地说道。
“好久不见了,稚飏。”电话那边是他隔了这么久听来依然熟悉的声音。
“说重点。”戚稚飏说道,烟雾从微启的嘴唇里涌出来。
“我想见见你,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吧。”他自顾热情地邀约道。
“哥,你又想问我哥的事情是不是?”戚稚飏无奈地说道,“你只管问就行了,不用跟我整那套。”
“我只是单纯的想见见你,你为什么总把事情往那方面想?”戳中要害,他明显有些恼了。
“他连自己都没那么爱,他是绝对不会爱上你的。”戚稚飏说道,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和他永远不会有一腿的,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他是不是还是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幽幽叹气道,“他就是个工作狂……”
“老实告诉你,我真有点恶心,”戚稚飏毫不掩饰地说道,“你跟个娘们似的。”
“戚稚飏。”他受伤地低声叫道。
“中午十二点,你在晴鱼馆面前等我。”戚稚飏像是逃避一般地火速挂了电话。
每次这样和他打个电话,或是面对面地说话,戚稚飏总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叫任宣辉,是唯一一个让哥哥避之唯恐不及的狂热追随者,也是他戚稚飏同母异父的哥哥。
当母亲告诉戚稚飏,他还有一个年长他整整六岁的哥哥时,懵懵懂懂的他心里很是高兴的。因为家里的哥哥总是对他很冷淡,小小的他早就期望自己能有一个带着自己到处去玩的哥哥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任宣辉时,戚稚飏很羞涩也很拘谨。虽然那时他才四岁,可是这记忆却无比的清晰。
任宣辉对他却是非常热情,他抓起他的手,“叫哥哥。”他笑眯眯地说,可爱的丹凤眼变成了一条线。
戚稚飏当时的念头就是,这个哥哥的眼睛真的好像妈妈啊——因为戚稚飏和莫缡飏的大眼睛都是遗传自父亲。
也许是血缘的吸引力,不过几个小时,两个人就十分熟悉了。
“哥哥,我饿了,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戚稚飏蔫蔫地靠在任宣辉的肩头。
“妈妈应该就快回来了,没关系,哥哥会陪你到妈妈回来再回家。”任宣辉安慰弟弟道。
“为什么你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呢?”戚稚飏天真地问道。
“因为我的爸爸和你的爸爸不是同一个爸爸呀。”任宣辉想了想回答道。
“不过我们的妈妈是同一个妈妈,我们以后还可以经常见面!”单纯的孩子高兴地说道。
兄弟俩就又开心了起来,牵着手一起到游乐园的沙池里玩沙子。
可是那一天,两个孩子在沙池里玩到睡着了,妈妈都没有回来找他们。找来的是他们急得团团转的爸爸。
于是兄弟俩各回各家,各找各爸。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哭,仿佛是下辈子都见不到了一样的伤心,最后各家爸爸连哄带骗才把他们弄回家。
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就没这么美好了。妈妈再也没回来过,不知是生是死;爸爸也宣称长子成年了,出去寻妻寻了三年了半点音讯也无,而这个异父的哥哥竟然还……
戚稚飏头疼地结束了回忆,每次想起这些,心底泛起的沉渣总搅得他心神不宁。
回过神来指间的香烟都已经燃到了尽头,戚稚飏把它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这一次,又该用什么样的脸孔来面对他呢?
晴鱼馆,二楼,一间雅致的小包厢。
戚稚飏进门的时候,任宣辉正在悠闲地啜饮着一杯茶。
“菜我点了,都是你爱吃的。”任宣辉笑着对他说道。
戚稚飏沉默地坐到了任宣辉对面的位置。
两人一时无话,耳边只有包厢里的空调发出的轻微地嘶嘶吐气的声响。
服务员敲了敲门,进来以后恭敬地问任宣辉,“客人,请问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任宣辉招招手:“嗯,上菜吧。”
服务员便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哥,你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你直说就行了,”戚稚飏打破沉默,表情阴郁地问道。
“我……”任宣辉神情复杂,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哥你知道吗,我每次想起你都会觉得有点害怕,怕你又问我哥的事情,怕你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戚稚飏苦恼地说道。
“我喜欢男人就这么让你反感,让你能把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都抛下?”任宣辉愤怒地反问道。
“你喜欢男人这一点我早就接受了!”戚稚飏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我的哥哥看上了我另外一个哥哥,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恶心、多难承受吗?!”
“这样有什么不好,这样不就一家亲了?”任宣辉不怒反笑。
“你真是,冥顽不灵……”戚稚飏无可奈何地望着任宣辉,然后慢慢地起身,“这顿饭不用吃了。”
“稚飏,”任宣辉叫住他,“你们家里那个保姆,你哥哥……喜欢她吗?”
戚稚飏背对着她,“你最好少打听纠纠姐的事儿,她对于我和我哥,比你想象的更加重要。”
“她对你们……很重要是吗?”任宣辉低低地重复道,然后抬起来头高声说道:“我不是那么卑劣的人,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打扰她的。”
“那就谢谢你了,”戚稚飏打开门,停顿了片刻,“哥,以后没什么事情的话,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或是来见我了。”
戚稚飏出门来,门口站着端着菜正发着愣的服务员——很显然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
戚稚飏冷着脸绕过她,下楼,回家。
“先生,这菜还上吗?”服务员战战兢兢地问道。
“为什么不上?”任宣辉笑道。
服务员像逃命似的冲出了包厢。
任宣辉一个人对着一桌丰盛的菜肴,慢条斯理地品尝着。
“你怎么不等等看呢,真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呀……”他笑着夹起一箸肉丝,还没到嘴边,眼泪就先滚落下来。
于是只能就着泪水的咸涩,吃完这顿一个人的宴席。
这样的孤独与无望,却放弃不得,他任宣辉也一样,想知道这段痴恋的尽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