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黄昏了,黑夜的脚步也逐渐来临了。雪没有丝毫的减弱,却也没有变大,周围越发安静荒芜,空荡荡的一片雪地上只有两个瘦弱的身影。
“花玲,再······坚持一下!”月眠在板车前头拉着纤绳,粗实的麻绳勒得她的胛骨火辣辣地痛,密集纷扬的雪花打在肩头上积起一层薄雪,娇小的身影倔强地在雪路上,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是······”车后传来花玲的回应,在寒风中显得如此虚弱,拖着简单包扎过的右脚,一拐一拐地推着车,脚上锥心刺骨的痛,令她每前进一步都筋疲力尽。
月眠不再说话,感觉身体越来越僵硬,身上的热量迅速地流失。她必须留着力气拉车,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只要能到山脚,她们就有救了。
忽然,从月眠的身后传来“噗!”的一声,随后,她身上的缰绳一紧,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月眠的心顿时一沉,回过头去,发现花玲竟已倒在了雪地上。
“花玲!”月眠甩开缰绳,冲到板车后,颤着手将花玲扶起来,“花玲,花玲,你醒醒,快醒醒!你不能睡······”不能睡,睡着就起不来了。
花玲毫无反应,惨白的脸,冰冷的身体,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月眠的怀中,那样的无声无息。
“花玲,快醒醒啊······”月眠发疯似的摇晃着花玲,“求求你花玲,不要丢下我一个,赶紧醒过来,醒过来啊······”
然而,花玲依旧紧闭双目,身体越来越冷,月眠很清楚如果花玲现在醒不过来,她就会永远的沉睡下去。
绝对不行!花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人从她身边消失。月眠含着泪,扬起手重重地刮在花玲惨白的脸上:“啪,啪······”
“花玲,你醒醒,快醒过来······”泪珠不停地从月眠的眼中溢出,每打一巴都像刮在她的心口上。几个耳光下去,原本惨白的脸泛起了一阵异样的红,可花玲依旧不见转醒。
月眠的手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她不好,她不应该放任花玲带着伤上路的,如果花玲真的醒不过来了,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就在她几欲崩溃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微弱声音:“小姐······不哭······”
月眠惊喜地抬起头道:“花玲,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小姐,你走吧,不要再,管我们了。”花玲半睁着眼睛虚弱不已,她知道自己已经动不了了,这里荒郊野岭,人迹罕至,只有等死的份了。可她不能连累小姐啊,她还那么小,她怎么忍心让小姐再为了她们受苦受累,搭上性命?
“不,我不会扔下你的,绝对不会!”月眠将板车上的遗体统统搬移到雪地上,心中默念:对不起,福伯伯。对不起,红袖、蝶舞。我必须救花玲,请你们暂时待在这儿吧!
“小姐······,您,要做什么?”
月眠将花玲扶上了板车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雪,我回头再来接大家。”
附近一带都是山头,肯定会有山洞一类的地方,只要找到,她们就能暂时躲避风雪了。
“小姐,没用的,这里狼太多了,我们会被吃掉的。您还是快点走吧。”花玲得知月眠的心思,心中感动不已,小姐竟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这样坚强善良的小姐,她多想永远的追随下去,但是······花玲悲哀地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就算她能逃过这一劫,这只脚怕也是废了,她以后也只能是小姐的包袱。
“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你!我们一定能逃过去的。”月眠目光坚定,只要活着就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要拼尽全力争取。
幸然,老天爷没有打算对她们赶尽杀绝,终于在不远的山头找到一个小山洞,月眠心中一喜,喘着粗气将花玲从车上扶了下来,摸索着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位置很偏僻,周围都是树蔓,又刚好在背风处,所以洞里尚算干燥,月眠举着火折子在洞里环顾一周,发现了洞中有些干枯的树枝和一些被火烤过的石头,看来这个山洞之前被使用过了,可能也是跟她们一样被困在风雪中旅人吧。
月眠不敢歇息,她将火折子交给了花玲,然后麻利地从地上收集起树枝搭起篝火。上高中的时候她曾在军训里学过一点野外求生技能,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了。燃起火堆后,洞中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花玲也缓了过来,月眠才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
“花玲,你先再这儿等等。”月眠蹲在花玲身边,喂她喝了些水。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把大家都移回来,还得再捡些树枝才行。
花玲迷迷糊糊地点点头,昏昏欲睡的样子,月眠帮她拢了拢衣服,又将篝火弄得旺一些才出山洞。
洞外寒风冷冽,月眠回到刚才的地方。发现大家几乎被掩在了雪下,心中一痛,赶紧将上面的雪刨开,黑色的皮肤,僵硬的肢体在雪白的雪地上十分刺目,月眠强忍着泪水将大家一点一点挪到本是覆盖在遗体上的棉布上。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他们带回了山洞中。
待她将这些都安置妥当之后,她已经精疲力竭了,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靠在石壁上,累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天已经全黑了,山岭中的黑夜非常危险,豺狼野狗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如果不是花玲出了意外她真不想冒险。幸好,这类野兽惧火,她收集了不少的柴枝,勉强能撑到天明。
花玲靠着墙壁睡熟了,呼吸沉稳,有节奏。黄色的火苗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很有生气,月眠稍稍安心些,打开包袱取出了金创药和棉布,重新料理花玲的伤口。
拆开脚上的布条,花玲的脚比方才肿得更加厉害了,整个脚踝都已经淤黑发紫。月眠一阵心酸,皱着小巧的鼻子仔细地帮她上药。花玲睡得很沉,上药的过程中也没有醒来的迹象。月眠本想唤醒她吃些东西,可眼见她睡得这样沉,也就不忍心打扰她了。
粗略地吃了几口干粮,月眠又靠在石壁上看起篝火来,篝火很旺,将整个山洞烘地暖融融的。渐渐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也越发无力了,疲累就如潮水一样淹没了她。很快,月眠就招架不住,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也是啊,毕竟只是个八岁小孩子的身体,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