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走在路上,他的身边是一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双细长美腿的俏丽女子。
白石的心情却并不太好。就连他脑后的小辫子,也没精打采地耷拉在那里。白石有一些事不明白,却又不是完全不明白;有些事做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从文文早餐店跑出来后,他的心情就更加得不好了起来。
“杨曼,说说吧。”白石停下脚步,偏头看着身边的俏丽女子,“关于小辫子的一切。”
“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你又何必那么心急呢?”杨曼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白石摇了摇头,仍然瞬也不瞬地盯着杨曼。
思索片刻,杨曼说道:“小辫子,原本是庄文文的东西;嗯,应该说,是她转世前的东西……”
“那这么说,庄文文其实也是来自天上的仙神转世?我的身边,还能出现一个正常的人类么?”白石郁闷不已。
“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扔到地上,自然会引来野狗争食。”
“你还能比喻得更好一点吗?”白石正欲恼怒,转念一想却又乐了:“好吧,我这个香喷喷的肉包子,除了引来你们,还有谁过来争食?”
杨曼剜了白石一眼,因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也就不便寻白石的麻烦。她闷声说:“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跟那些小混混逞一时之勇有意思么?”
白石收起脸上的笑容,缓缓地说:“你们过来争我这个肉包子,自然是为了果你们的腹,满足你们自己的食欲——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情圣转世,那么,我就不是肉包子了——我是扔肉包子的那只手。而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野狗们想要争食的,是肉包子,还是那只手。”
“我害怕被咬,自然让自己的表现,令那些蠢蠢欲动想在手上咬一口的野狗,对这只手暂时没有什么兴趣。而我现在的处境,是只能指望你们,为了肉包子,保护好那只扔包子的手——嗯,事情,就是这样。”
杨曼见他所说的话,还在肉包子和野狗上面绕来绕去,无形中把自己给骂了几回,心中气闷不已:“不准再拿野狗说事!”
“哦,好吧。我想说的是,我这么弱小,如果不表现得差劲一点,不思进取一点,只怕……”白石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不反抗,也许才是最好的反抗,才赢来了缓冲的时间,否则,现在的自己,凭什么跟天上的神仙叫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亚仙,也能把自己轻松的灭了。
“我猜,你们把小辫子给我,应该也是以防万一吧?天上的仙神不屑出手,但,仙神在人间,总会有几个小弟在的——我说的对么?”说这话时,白石暗暗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杨曼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些,我也会比较放心一点;若是你仍然浑浑噩噩,不知自己的处境,我们为你所做的这些,恐怕也是白费力气。”
白石把手插在裤兜里,连连摇头:“我说,不管练成练不成,洛英好歹给了我一本气经;你们怎么着,也得给个秘笈什么的让我练练吧?”
“你回来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修炼方法了?”杨曼板着脸说,“不要跟我说你做不到。”
白石想了想,不甘心地哭丧着脸问道:“一定要那样吗?”
杨曼懒得理他,自顾自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说:“你看着办吧。我要去找庄文文,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我去收拾,就不回来找你了。下午小疯子会去夜总会等你,有什么事让他陪你吧。”
“你去找庄文文?做什么?”白石紧走几步,跟在杨曼的后面。
“你管得着吗?”杨曼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一个一个都对你死心塌地的……记住了,你头上那根辫子,有个名字,叫三千丝。为了让你顺利修炼,我已经帮你封印了它的能力。有什么事别指望它了啊。”
白石一听这话,急了:“我说小辫子怎么一见了你就没精打采的呢,你可不能这样啊,没了它,我怎么办?!”
“你不是找回你的勇敢之心了嘛,原来只是想着仗辫欺人啊?”杨曼转身,看着前面的路口,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好好做你的愚公吧,我就不陪你了,先走了!”
话音刚落,杨曼猛地一跺脚,整个人如同箭一般电射而出,直冲天空而去。
白石仰着脑袋,看着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惊呆了:“这大白天的,满大街的人,她也不怕被人看见,还真敢乱来啊……”
“有什么不敢的?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刘老三当街开片,谁敢吭一声?老子劈了他!”
“劈了他?……老子?……啊,是你——”
街角无人路过。就算本来有准备过路去打酱油的大伯大妈,也早就从上个街口,远远地绕过去了。唉,这刘老三以前不都是晚上才出来活动的么?怎么今天,大上午的就出来健身了?
“兄弟们,上,打死这个小兔崽子,白疯子找我们兄弟的麻烦,我们就在他弟弟身上找回来!”
“这小子肚子软绵绵的,还有弹性,揍起来手感真好,爽!”
“真的?来,让让,我来试试……”
……………………
半个小时后,街角的墙边。
白石两腿叉开箕坐在地上,无力地倚靠着墙壁。虽然,在一个小子偶然发现,他的肚子揍起来比较有手感之后,大家的拳头基本上都是朝那招呼;但是,拳多手杂,有那没瞄准好揍偏的,还有排在第二梯队没占到好位置的,更有一些揍人没有专业精神、不讲手感的家伙——所以,白石此刻的形象就有点……
头发就像是同时做了玉米烫烟花烫麻辣烫乱七八糟烫一般,凌乱不堪,连那条曾经神气威风的小辫子,也十分滑稽地翻过头顶,斜斜地翘在那,像是一根被折断的电视天线;原本一张帅气的脸,变得像是一块脏抹布,青一块紫一块;早上穿出来的一件白色的运动衫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肩头,还粘着不知是谁摁熄的烟屁股……
白石捂着肚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天上:杨曼,你够狠,知道我有麻烦了,还封印我的小辫子,自己飞上天跑了,我——咳咳……
原来,没了小辫子,我果然还是这么不堪一击,毫无还手之力啊。咳,咳咳,这是什么?我咳出内脏了么?
白石小心地捡起,被咳出来的那一小块“内脏”:这是一块三角形的白色晶体,躺在手心里,微微地发烫。白石苦笑了一声,笑容牵动了嘴角的伤处,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雪山么?如果真是一座山,这样一点一点地搬出来,要搬到什么时候去?我的修炼之路,还能不能正常一点了?
“五行始祖既然用雪山堵我们的气海,我们就用封蜡去填堵雪山的窍穴,用禁索缚住他的雪山,然后……搬了他的山!”
五行始祖用一座堵住气海之门的雪山,灭绝了后天气修的修炼之路,普天之下,便成了他五行一脉之地;天下的修士,也皆为他五行一脉的门徒。没想到,气修一脉的始祖昊天神帝,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看似愚不可及的办法:搬山,搬的还是于修炼五行地气,有无尽好处的丹田雪山!
“昊天神帝要么是个天才,要么就是个疯子。如此麻烦,何不改修五行地气?——哦,我倒是忘了,他一早便自毁丹田了,想来五行地气是修不成的。”白石一边小心翼翼将咳出的白色雪山晶体放进兜里,一边不住腹诽:“感情这小子是成心要跟五行始祖置气啊?我倒成了帮你试验搬山大业的苦力愚公了。以后见了面,我可得好好跟你清算一下工钱……”
白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掸去衣服上的烟头和浮灰,抚着墙壁一步一颠走到路口。好在很快来了一辆出租车,白石无视了出租车司机上下打量的怪异眼神,只淡淡地说了句“去钻石年华”,便无力地倚在了后排座位上。
钻石年华夜总会,位于市区西南角,泰北路最繁华的地段。这时候正是饭点,大大小小的酒店饭庄都是人来人往,而夹在其中的夜总会酒吧什么的,就显得极为冷清了。出租车司机放下白石后,鄙视地看了一眼就开车离去:夜总会都是下午两点才开门营业,这么早过来,又是鼻青脸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白石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十二点过五分。也不知道张锋来了没有?他正准备打电话,身后有人猛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四啊,咱哥俩又见面了,哈哈。想三哥了没?”
白石浑身是伤,肩膀被这么一拍,疼得直哆嗦。他缓缓转身,看着大张着嘴眉开眼笑的张锋,幽怨地说:“你下手还能再重一些么?”
张锋也不禁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他上下端详了一回,面现不解之色,小声地问:“开始修炼了?脸上……也要那样吗?”
“修炼个屁,被人群殴了你看不出来啊?”白石没好气地说,“杨曼封印了我的小辫子,自己一跺脚跑了。现在让你过来,是保护我不再挨打的吧?”
张锋点点头,说道:“嗯。她让我过来,是为了让你可以更好地挨打……”
白石彻底无语。顿了半晌,方悠悠地来了一句:“我没有丹田,只能按着你们的方法修炼,搬山也就罢了——但,既然搬山就是挨打,为何不能自己动手,或是,干脆你们下手?非得去找这些不自在?”
张锋叹了口气,不无同情地看着白石:“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雪山虽然已经被禁索捆缚,被封蜡填堵了窍穴,但若是我们自己动手,只怕这雪山搬了一分,反倒还要长上两分——五行始祖的禁制规则,早就将我们算了进去。只是,他却料想不到,我们会去找他的徒子徒孙帮这个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白石奇道:“照你这么说,我要搬山,就要去五行一脉的修士那里,去找不自在——难道,静安市的小混混,也是五行一脉的修士?”
“如果搬出了山,那自然就是了,不过一般来说……”张锋话锋一转,却只见白石已自兜里掏出了那一片三角形的白色晶体,不禁眼前一亮:“你的运气还真的不错,第一次搬山就遇到了五行修士,虽然此人修为不入流,但多去找打几次,也能搬去一些。不错,不错。”
多去找打几次?白石翻了翻白眼,重又将白色晶体揣进兜里:“我的脉是修炼气经时通的,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搬山,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按杨曼所说,自己的修炼之路,可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啊:单是第一步体清之境,就要经历通脉、搬山、填海三个层次,后面的神变、涅元两大境也还各有三个层次,这样算下来,就算每个层次都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也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结束——而完成涅元之境的最后一步,破涅之后,也仅仅是修成一个亚仙而已!
亚仙之上,还有天仙、金仙、神师、神君、神王、神帝、神尊,然后才是圣位——要想这样一步步修炼回复圣位,这,也太难了点吧?
似乎是看出了白石那急迫的心情,张锋安慰道:“时间这个东西,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可以眨眼间沧海桑田,也可以千年万世只在一个眨眼间。你看那些五行修士,从筑基一直炼到大乘,成为亚仙,动辄千年万年。这都是不做准的。只是,按照目前这个空间和规则来说,显得久了点罢了。”
“好吧,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走,带你吃饭去。”白石把胳膊搭在张锋的肩膀上,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鸿宾酒家,腆着脸说:“吃好喝好,才有力气挨打。不过,三哥是不是到时候帮帮忙,别让兄弟被打得太惨?”
“那是自然。杨曼让我来,一是督促一下搬山的进度;再一个,就是防止拳不长眼,打到你身上雪山之外的地方。”张锋顺着白石的步子,走到鸿宾酒家门口,看着装修豪华的酒店,想:有口福啊,瞧瞧这酒店,肯定有很多美味……
“鸿宾酒家的招牌菜天狗食月,不知道三哥有没有吃过?那狗肉烧的,味道醇厚,芳香四溢……”白石想起很久没回来吃过的美味,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向走在身边的张锋介绍,“一会,一定要点一个大盘的尝尝!”
张锋挪不动步子了,站在门口似乎都已经闻到了狗肉那特有的香气。他脸色有点不自然,讪笑着说:“这个,狗肉不能吃。我们还是——”
“狗肉为什么不能吃?”
张锋被白石问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呃,嗯,是这样,吃狗肉影响你搬山的进度,嗯,就是这样,会很不好。走,咱换一家……”
似乎是从酒家里传出的狗肉香气越来越足,张锋干脆拉着不舍的白石远远地走开了。但同一条街的饭店,哪有别人家有的美味,自家不做的道理?于是,最终,白石被张锋拖到了街角的一家羊肉面馆。
午饭草草打发后,白石也要开始他的上门求打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