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兰贵妃走了,烟霞连早膳也无心用,就带着一个陪嫁丫头宣宣百无聊赖地到处走。停在御花园时,她凑近一株蓝色的玫瑰,用手去摸,不想花上的剌扎到了手,使得她负痛缩回了手。
旁边正好有一人经过,忙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巾托住她的手:“等一下,我帮你拔下手上的剌,不然会痛的。”说着细心地找到剌拔下来。
烟霞羞涩地缩回手放到嘴边吮:“谢谢你。”
对方是一个身穿华美精致的白色锦袍的少年:“想来你就是刚进宫的皇嫂吧?怎么新婚燕尔皇兄没有陪着你?”
她迟疑地看了对方一下:“你是……哪位王爷?”
“我是六弟呀。”六王爷嗔怪地说:“前些日子听说要娶皇嫂过门,我在千里之外未及赶回。今日才到,要进宫面见皇兄恭贺于你们。皇兄也真是的。怎么放下这位天人般的皇嫂不管,却只顾做自己的事呢?”
“六弟,你在说谁呢?”话音刚落,就从御书房的方向走过来两个人。年青英俊的皇上和千娇百媚的兰贵妃。
烟霞痴望着皇上的脸庞:浓黑的眉,深邃的眼,轮廓分明的脸庞,不觉地低下头去:“臣妾参见皇上。”
六王爷抢白道:“皇兄你燕尔新婚居然不陪着贤妃,却去处理什么国事?”
烟霞抬头道:“皇上以国事为重,臣妾到处走走就好,万不敢责怪皇上。”
皇上看了六王爷一眼,哈哈一笑:“朕的妃子都没有说什么,皇弟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好了,晚上朕会过去的。现在朕和贵妃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六王爷说:“皇嫂,你莫要那么软弱,你弱了人家就会骑到你的头上来。现在东宫虚置,后位未定,你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啊!”
晚上,烟霞在镜前仔细妆扮,皇上的承诺,晚上要过来陪她,她心花怒放。坐在镜前,不觉地沉思:她该等他多少年了吧,但是皇上好像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更想不起来当年那一段恩情,更记不得前生情缘而她,却是一生都不会忘记,不,应是三生都不会忘记。
皇上,终于来了,还是饮多了酒,由公公扶着过来。烟霞刚帮他脱下带酒味的外袍,忽听殿外的内官用急切的声音喊道:“禀报皇上,贵妃宫里来人急报,贵妃突然晕倒!”
皇上站起来:“呃,什么?晕倒了?朕马上就来。”说完又套上外袍,连话也未及跟她说,便急急走出宫去。
烟霞凝望着他的背影,落下了两行清泪,他,终究还是将他遗忘了。前生不能在一起,今生做了夫妻也不能圆梦么?
夜深了,烟霞还不能入眠,索性披衣起身,铺开锦笺,让宣宣研墨。宣宣不解地问:“娘娘,这么晚了您还要写什么?”
夜风袭来,烟霞咳了一声说:“没事,我只是顺手练练字,你先歇了吧!”
坐思良久,她才挥毫用蝇头小楷写下一首李商隐的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因在窗前久坐,头痛猛烈袭来,她咳得更厉害了。
次日,纳兰慧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内官来报:“皇上,贤妃娘娘宫中的宫女宣宣求见,有紧急事禀报!”
话音未落,宣宣抢步入内,跪倒在地大呼:“皇上,求皇上快传御医,娘娘突发高烧,还说胡话。”
纳兰慧皱皱眉:“怎地这么不小心,朕要御医去就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后面恰巧进来了六皇子纳兰聪,听见此事忙说:“皇兄,皇嫂发烧你理应去看看,她才会宽慰一些啊!”
纳兰慧不以为然地说:“至于那么娇气么?不就是一个妃子嘛?朕不缺她的生活用度,也有宫女宫人侍侯,没看见朕在忙么?若是妃子在,也会劝朕以国事为重。”
纳兰聪一跺脚:“宣宣,皇嫂烧得说胡说,都说什么了?”
“娘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什么风来着,还念着两句诗,说什么‘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此时已惘然。”宣宣哭着说。
听到此处,纳兰慧手下的笔抖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说:“好了,六弟代朕去看看她,瞧瞧到底怎么了?”
纳兰聪恨恨地看了一眼皇上,说:“若是有什么事,皇兄你心上可会有什么不安么?”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避过人去,纳兰慧却湿了眼眶,红了眼圈。他搁下笔,走到窗前遥望着通往贤妃宫中的甬道,不觉眼中落下双泪来。原来,一切皆不是人们心中所猜测的那样,纳兰慧无情,纳兰慧专宠兰贵妃。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土。有时,爱一个人,却不能与她朝朝暮暮相守,只是为了让对方更好的生活,若是太近了,反而会害了自己所爱的人。只是,这份相思,对方却未必会体会得到。
纳兰聪来到烟霞的床前,此时她喝了药,也没有说胡话了,依然还躺在床上两颊绯红。六皇子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讶然道:“怎么皇嫂还是高热未退啊?”
烟霞睁开眼睛:“六王爷来了?没事,我不过就是头痛一些罢了,服过药就会很快好了。我的病不关皇上的事,六王爷莫要怪皇上。是烟霞自己心中有太多事烦心了。”
纳兰聪禁不住握住她的一只手:“皇嫂,自己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且不要装太多心事。你这个病就是心事太多引起的。有一天,皇兄会知道谁才是珠玉,谁才如草芥。”
刚说到这儿,却见有个人未经通报,便径直进来,原来是兰贵妃没有招呼宫人,前来探望。纳兰聪忙松开手,兰贵妃祥装未见适才的情形,微笑着对烟霞说:“妹妹,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我便带来了一些良药来看望妹妹了。”
“多谢姐姐,姐姐请坐。宣宣请娘娘坐下。”烟霞挣扎着要起来。
兰贵妃手捧一只锦盒:“不用了。既是咱姐妹俩在此说话,可否请左右退下?皇弟也先避过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退下。虽说贤妃娘娘被冷落,可是宫女们也还是不敢置之不理的。
这半晌,也不知兰贵妃和烟霞说了些什么,很久之后才见贵妃走出寝宫,神情落落。而当宣宣进去之后,却见自己的主子起身伫立在窗前,神情却是十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