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口气冷淡下来:“看来袁公子对似小女子这般身份的人颇为不屑。也难怪,你我之间本就隔着千重山万重水,又怎能要求公子平等视我?”
一听此话,袁雪衣急急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怎会对姑娘藐视?若在下是此等人,还会对姑娘敬重有嘉吗?”
美娘道:“不提此话也罢。你原本就是花钱来取乐子的。奈何今日小女子身体不适,颇为慵懒,想早一点休息,不如就此结束罢。改日若是公子有兴趣再叙罢!”
袁雪衣闻听这话,还待要说什么,却见帘后人影拂袖离凳,小珠也过来请安:“公子,姑娘身体不适,请改日再来吧。”
袁雪衣悻悻之下,只得躬身施礼。
美娘目睹他离开,在妆台前坐了一好会儿,自己觉得有些奇怪:我在意些什么?难道我很在意他说的这番话么?虽然我自问洁身自爱,不过在娇娃馆待的这几年里所看来的,确实也是多数人在卖身。为什么我非要这种地方来找娘说的仇人,来探询白衣阁的下落?也许袁雪衣说的是那些普通的青楼女子,对事不对人,也不是刻意的,我又何必在意他的话?美娘呀美娘,你多想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千年修行都未到的妖魅,人妖殊途,万不可动真格的情愫才是。
陶子在外面依然侍候南世俊,举目止温婉文雅有度。弹琴给他听,时不时也跟他呤诗作对。南世俊再要想提起往事,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半晌,陶子温和地对南世俊道:“师公子,小女子有些事想请教于你。是道听途说也好,听人谈起也好,万望公子不要笑我。”
南世俊“哦?了一声:“姑娘请讲。在下怎敢取笑姑娘?”
“你知道勾栏本就是文人豪客常来的地方,偶然之间听有人提起过什么‘白衣阁’,小女子当时有些好奇,是什么地方让他们谈起来颇有些后怕,又没有谈下去了,我也就不好再问了。师公子既然说自己是江湖人士,不知是否可知有个‘白衣阁’?”
听她这样问,南世俊端茶小饮了一口:“你要问别人,他们也许真的对其知道的不多。就是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据说这‘白衣阁’似乎和魔道有些关系,暗地里在潜修法术,平常又是一个杀手组织,收钱办事。他们门下弟子众多,平时都少与江湖来往。一旦出现,就是要收钱杀人,要不就是替魔道办事了。”
陶子听后倒吸了一口气。
袁雪衣走后,有两天未来,却托人给美娘带来了一些礼物,无非是些人参血燕,说是公子吩咐的要姑娘好好保养身体。而那个南世俊却是天天来,说起来白云城离明阳城也有几百余里地,他是如何做到天天能来娇娃馆的?或许他的坐骑日行千里,又或许在明阳城里置有房产也未可知。反正南世俊在娇娃馆花了大把银子了,老鸨也乐不支开,直叹自己进了两个摇钱树坐在馆内。
好几天之后,一条人影进了娇娃馆,乐坏了老鸨:“哟,公子爷。你可有些天没来了,美娘可在楼上等着心急了!”
来的人正是袁雪衣,白衣胜雪,不过此时神情却有些疲倦,走路也晃晃悠悠,他不耐烦地推开一个妖艳女子欲搭上他肩的手:“妈妈,美娘姑娘可还好吗?”
老鸨支开欲搭上他的妖艳女子:“去去,这是专门来找花魁娘子的爷,你不看看自己也配得上么?快一边去。”一边转头对袁雪衣说:“美娘啊?她好着呢,就是自从公子走了之后,不言不语,不茶不餐,多数把自己关在房中,八成是害着相思呢!”说着自己先举扇掩嘴先笑起来。
老鸨一边笑,一边对着二楼喊道:“美娘啊,你的那位公子爷来了,好生侍候着啊!”
美娘在楼上听到,心里不知为何宽慰了一些,吩咐小珠看茶伺侯,自己走到后面去换了一件白色罗衫,衣领上淡淡地绣着竹叶,穿了一条长长的淡青色曳地纱裙,裙边稀疏地绣着几枝白梅,彼时真是衬得她人比花娇,肌肤胜雪。
不久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小珠还是将来客请到里面坐下,去奉上茶水。袁雪衣对着帘后的伊人深施一礼:“多日不见,姑娘可还安好?”
美娘淡淡地答道:“一切如旧。只是多日不见公子,想着公子定然是事务缠身吧?”
“承蒙姑娘挂念,在下最近出了一趟门,遇上了一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现在,在下好想静静地听姑娘弹琴,欣赏小姐的才艺。有佳人相伴,是冶疗疲劳的良药。”
美娘也是微微一愣,叫了一声小珠:“哦,既是公子才劳累回来,那么,小珠,你去帮公子捶锤背揉揉肩如何?”
小珠微微点头:“遵命。”便走到袁雪衣身后。
袁雪衣面上露出感激之色:“能得姑娘怜悯,真是在下三生有幸。”
美娘仍然不动声色:“小女子是担心侍候得不周,少了一单生意呢!”说着将案几上的香炉打开,放了一把百合香点燃,任那淡淡的清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手中也不停下,随手向那琴上抹去,琴中自是传来清悦的声音。
前面流水般的琴声响过后,美娘启唇唱起了一支曲子:
胭脂一抹点玉容,几时留?
恰似纤纤素手画眉螺。
青梅酒,云丝散,何时收?
明月庭台回首叹心头。
管弦一曲催兰舟,几时发?
犹有条条烟柳系前楼。
轻去留,爱别离,几回休?
清风画阁点滴听更漏。
落红一缕诉诀别,几曾有?
宛如瓣瓣心香顺水流。
寂寞诗,无趣苦,何时休?
素笺小字随风叹心头。
这首曲子填词是凄美无比,离情别绪犹有淡淡余伤。袁雪衣开始是觉得听得很新鲜,而后觉得歌声清婉圆润,及至听清歌词,面上露出一些震惊。他不由站起来,向帘后看去,呼唤出口:“美娘,美娘。落红一缕诉诀别,果真是你吗?”
说着他冲上前顾不得失礼,一把掀起珠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