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韩植的视线，陆子尧才敢开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如心斜着身子任陆子尧扶着，由于疼得厉害，她几乎将身体一半以上的重量都压在了陆子尧身上。
“哎哟，疼死了。”如心扁了扁嘴，“要不是被逼，我也不会问这个叫谢卿的人买了身份来。没想到才一上来就吃了顿皮肉苦。”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心身为一国公主，想要买一个即将参军人的身份并不算件难事。
“自那****收到了之瑶的回信，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自己的命运也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即使皇姐说从我出身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权利，但无论最后结局怎样，好歹努力过了将来才不会后悔。”
陆子尧似乎从如心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也是努力想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如心的身份与他是不同的，所以有些话他也还是要对如心说清楚。
“你先坐着下，认真听我说几句话。”陆子尧将如心扶至一旁的石头上，如心顺势坐了下来。
“陆府只是一个已经没落的将军府，所以我们孤儿寡母的即使到了东陵，也不会真影响到谁。可你不同，你是南朝的公主，如此女扮男装混入东陵的军中，若被发现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很可能就因为你的无意为之而陷入僵局。”陆子尧顿了顿，见如心没有反驳的意思，才继续说道：“每个人身来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我们陆家，身来就是为了保卫南朝，而你身为公主，身来就是为了南朝百姓。”
如心虽然明白，却还是倔强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你以为我想身在皇家吗？你以为我想做这个公主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生活在普通百姓家。”
“可世上没有如果不是吗。”陆子尧反问道。
如心这次却低头不语，世上确实没有如果，可世上也没有一种叫‘非她如心不可’。南朝除了她之外也不是没有别的适龄公主，却为什么偏偏是她？五哥骂她不懂得什么是民不聊生，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混了进来，进来亲眼看看南朝需要却又没有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要说了，我好不容易才混了进来，所以轻易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既然你们都说百姓需要我，那我倒要亲眼看看是需要我到何种程度。”
如心的倔强劲儿让陆子尧顿感无可奈何。有些人就是这样，其实她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却爱钻牛角尖，说白了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去解开脑中的结。陆子尧将如心分析得透彻，所以也决定不再浪费口舌，只过去将她扶了起来，二人依着刚才的姿势，继续缓缓走过这条无人的小道。
这次的新兵加上没有军牌的陆子尧共有六十六人，每十人为一组住一间屋子，如此就共有七间屋子分配给他们，而其中一间只住六个人。如心恰巧就被分配到了这没有其他屋子拥挤的六人间。
陆子尧将如心送到屋外，正好撞见一个与她同屋的人出来。这人长着一张凶悍的面孔，从身形上看也更靠向壮汉，可他做出来的事和说出来的话却偏偏与他的外表大相径庭。
只听他用在对好友说话般的语气说道：“瞧你眼睛、鼻子都要皱到一起了，一定很疼吧？一会我去问韩百夫长要些外伤膏药来给你抹抹。”互相间连名字都还不清楚，就能对陆子尧和如心如此热络起来，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
“抹药就不用了，男，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伤不算什么。那个，躺躺就好。”如心躲开那人伸来的手，她可不能让一个男人给她抹药。
这人却也不介意，只将双手往新兵服上蹭了蹭，才笑着对如心道：“你看，我手不脏。”
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如心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这人的热心，只能勉强挤出个笑容，“那麻烦你扶我进去，不过抹药就真的不用了。”
“行吧。”这人也不再坚持。陆子尧看着壮汉将如心搀扶进了屋子，才原路返回去找韩植。
韩植依然站在刚才的地方，看上去似是从来就没有动过，一直到他听到有脚步声，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陆子尧。
“你现在把刚才我说的军纪和律法都背一遍。”
陆子尧的记性虽算不上很好，但他必须要牢记这些，所以此刻韩植要他一字不差的将军纪与律法背下来也并非难事。
韩植看着陆子尧极其认真地将这些内容背下来，他面上虽不露半分情绪，心中却不禁对他多了分赞许。
作为一个新兵，能够像陆子尧这样只听一次就将这些背下来的，其实并没有几个。并不说陆子尧有多聪明，而那些背不下来的人有多蠢，只是他这几年已经见过太多的新兵，可以说这几批的新兵中，没有一个人将心思放在正道上。
东陵连着几年没有战事，许多来参军的新兵中，那些以升至小都统作为目标的新兵笔笔皆是，可只有陆子尧，让他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是回到了自己还是新兵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带着满腔的热情，为的不是升职，为的是能够强大自己，为的是保家卫国。
只是啊，可惜了这样一个值得培养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接下来的重重考验。
“韩百夫长？”陆子尧已经将所有都背完，却不见韩植有什么反应。
韩植听到叫唤声，这才回过神来，只面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不苟言笑。
“今日背完了，明日再背，以后每日都到我这里来将军纪和律法背一遍。至于你的军牌，目前你还没有编制所以暂且没有，但你既然是皇上亲自派来跟在将军身边的，那日后将军每日换下来的衣物都由你来清洗。”
没有军牌就代表他现在连新兵都不是，又要他洗将军的衣物，陆子尧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角色，他完全就是这里一个最低等级别的小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