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芳苓见天气晴好,百花盛开,便去花园子闲逛赏花。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悠闲自在过了。她终于又回宋府了,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好,就像劫后余生。
她没有刻意去找芳华,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心里还是有一些阴影吧。
不过她不去找她,并不意味着她就碰不见她。宋府就这么大地方,该见的人总会见面。
走到一片芙蓉花花圃边,忽然听到假山后有熟悉的声音。
“表哥,在西冷阁还住得惯吗?”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西冷阁正挨着姑父的书房,姑父又总在书房读书,难免拘束了些。”
“那,去跟夫人说,让你换到暖玉小筑去住如何?那边的房子清爽又干净,现在也无人居住,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暖玉小筑?在哪里?”
“就挨着我的如意馆啊。离父亲的书房远了好多,不用担心被拘束了。”
“这……能挨着妹妹的居所近一些,益城求之不得啊!只是妹妹居于内院,我贸然提出,姑姑必不能同意,况且我母亲也会随我一同居住,反倒许多不便。”
原来是宋芳华和顾益城,真是冤家路窄。
听这番对话,顾益城和宋芳华似乎早有暧昧。难怪宋芳华会对自己下如此毒手,原来她早就倾心于她的表哥,自己不知情无端做了个可笑的第三者。当她终于如愿以偿,明媒正娶大摇大摆的进了顾家的门之后,对自己这个过去的情敌当然是先除之而后快。
“表哥,我看得出来,你姑姑最疼爱你这个侄子,你若有心,不要说居所了,还有什么要求不会答应你?”
宋芳华言下之意是想让顾益城求娶?
芳苓忽然间想大笑,果然是陷入爱情中的女人格外愚蠢吗?
宋芳华啊宋芳华,你真是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此时的顾益城怎么可能娶你?是,他有大好的前程,是风流倜谠的才子,是玉树临风的贵公子,不排除,他也许也对你有好感,顾益城的花心足以使他对所有条件尚可的女子都有好感,但是他的自私却使他的爱只能给他自己。他的婚姻只能是以物质和名利为基础。
宋芳华是庶女,陪嫁必然不够丰厚,娶庶女为正妻,势必降低顾家的声望,招来他人的非议和耻笑。顾家也算权力场中的势利眼。再者,小莲姨娘为顾氏所厌恶,芳华也不讨顾氏欢心,顾氏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娘家侄儿娶一个自己讨厌的女子呢?所以目前来看,这门婚事绝对不可能。
宋芳苓心下好笑之余,也颇有感慨,此时不可能的事情,两年之后竟成了可能。前世的宋芳华也算是了却了夙愿了。
不过这一世嘛……
“妹妹,你是不知道,其实姑姑对益城管教严厉,比姑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益城心里也知道,姑姑都是为了我好。所以益城也不敢有过分的要求。”
这算是回绝了?还算是装傻?
宋芳华似乎很失望,半响方道:“表哥的话我不明白,什么是过分的要求?”
“妹妹,益城此时身无功名,事业未成,不敢奢望许多。”顾益城似乎很动情,压低了声音道:“妹妹如果愿意等我,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必来迎娶你过门!”
宋芳苓听得呆了一刻。原来顾益城也给了芳华希望。
莫非他俩是真爱?
不可能。顾益城纳芳苓为妾之后,一直难娶正妻。他四处托人,遍访官媒,希望求娶一位家世相当的贵族嫡女为妻,直到事情不济,最后才退而求其次娶了宋芳华。
若是真爱,那边上赶着要嫁,他顾益城早就求娶了。
这会儿子摆出许多理由来。分明就是找借口。
芳华却信以为真道:“表哥,芳华不求荣华富贵,但求真心。不管你贫穷富贵有无功名,芳华都愿意嫁给你。”
这宋芳华倒是一片赤诚。只是你所爱非人,况且,你为了自己的爱情,就该牺牲他人的性命吗?
一想起她放火烧自己,宋芳苓全身打了个哆嗦。
“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妹妹,益城心难安呀!”
“表哥!”芳华的语气忽变,“你是不是早就心有所属?那个女人是谁?”
“妹妹何出此言?为兄一片心全在你身上啊!”
“哼,表哥你就不要再骗我了!我早就听说了,你此次进京,除了赶考,还想在我们家订一门亲!这话可是你母亲跟我母亲大人说的,我亲耳所闻!现在你又百般推脱,莫不是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芳华的声音里有了怒意,“是芳若吧?你们才是真正的表兄妹,我算什么!母亲是不是要把她许配给你?”
“妹妹息怒!你冤枉我了!我根本不知道定亲这件事儿!芳若怎么可能比得上你,她性格怪拗,脾气又不好,我母亲一向不怎么喜欢她,你放心吧,姑母想送芳若参加选秀,她是志在必得了,我母亲怎么可能对她动心思呢!”
“你这话当真?”芳华转怒为喜。
“我若有半句虚言,教我头顶生烂疮脚底流脓血不得好死!”顾益城立刻指天为誓。
宋芳华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顾益城便将她的纤纤玉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见芳华没有反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薄起来。
芳华意乱情迷之中还在喃喃的问着:“芳若真的不如我?芳苓呢?芳蕊呢?”
“别说话……她们谁都比不上你……”顾益城轻语着。
凭心而论,宋芳华身条儿匀称,肌肤白皙,五官端正,绝对可以算得上美人,只是在宋府四个姑娘中,她的美丽就成了平庸。
宋芳苓转过身去,绕过假山,从小路离开了。
走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几个仆役在管家的指挥下正搬几个箱笼。男仆将箱笼搬到二门装上推车就退下了,几个婆子将推车推进内院。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喊人去捉顾益城和宋芳华。此时情形并不恰当,贸然惊动他们,打不中七寸却叫蛇给跑了,划不来。
正想离开,听婆子们议论着:“明天宫里的画师就要来给姑娘们画像了,夫人给小姐挑了好多衣裳首饰,光是胭脂黛粉就挑了数百种不同的颜色,装了两箱。”
一个又道:“三姑娘在发脾气呢,夫人非要姑娘用鹏城特产的一种眉黛,据说王妃娘娘就用的这种。可姑娘非要用红罗坊秘制的眉黛。”
“咱们这位三姑娘脾气可越来越大罗。夫人一片心全为了她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听说王妃娘娘不喜欢梅花,夫人下令将府里所有的梅花全都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