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脚环的大雁
韦·比安基
尊敬的鸟类保护协会主席:
今天,我放飞了一只白额雁,让它回归大自然。
这只白额雁是我去年秋天从彼得堡的一条街上买来的。它是一个猎人拿进城来出售的。那猎人说,他是在芬兰海峡的海滩上捉到它的。那个海滩离罗蒙诺索夫城不远。这只白额雁的腿被渔网缠住了。
现在,这只白额雁在我比台勃斯克的家里养着,它不多久就被驯服了。我儿子给它喂食的时候,它甚至于任他熨抚它的脊羽。然而一到春天,它的野性就开始发作了。由于野性发作,它对拴它的绳索又是扯又是啄,还不住地拍扇翅膀。一看便知,它是强烈地向往着天空,向往着自由。
我同我的儿子商量,决定放了它。但是我们一想到这一分别,从此将音讯杳然,再也不能得知它的下落,就舍不得同它分离。我从莫斯科要来号码为丙类109号的脚环标记。我们把这脚环固定在了大雁的脚杆上。要是今后有谁再捕到我们这只白额大雁,就请按脚环上所标明的地址,把它的情况写信告诉鸟类保护协会,请协会尽快发信到比台勃斯克,将它的飞行和被捕获的情况一一告诉我,谢谢。
写信人在信末写上了自己的地址,然后写好信封,把信纸往里头装好,邮往莫斯科鸟类保护协会。
接着,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米沙!”他唤他的儿子,“咱们去放飞白额大雁。”
白额大雁是一只母雁,它蹲在鸟屋旁,拼命地用硬嘴狠啄拴它脚的绳子。但是,它一听见有人向它走来,马上就不啄了,伸直脖子,高高抬起它的头。现在,它的体态看起来完全像只家鹅,虽然它比真正的家鹅要小得多。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只野生禽鸟。它的羽毛格外光滑而漂亮,家禽的羽毛是决不可能有这么漂亮这么光滑的。它的体形十分匀称,身子结实,前胸特别开阔,脖子微微弯曲。它的腿比较短,但是蹼脚叉得很开,稳稳地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额头上一块纯白的半月形斑块闪闪发亮,这就是白额大雁的标记。父子俩走近它的时候,它大叫了一声,躲开了他们。但是紧绷的绳子又猛一下把它给拉了回来——白额雁头着地翻了个跟斗。
米沙的父亲利用这一时机,从后面一下逮住了它的翅膀,并把它举了起来。
“解开绳子。”父亲对米沙说。
米沙动手解开扯得很紧的绳结时,白额雁使出它全身气力,想要挣脱。一个大人的力气要抓稳它都不容易。
“好啦,米沙,”当绳子终于松落地上时,父亲说,“现在向白额雁告别吧,咱们祝它一路好运!”
米沙要抚摸大雁的脊羽。他伸出手的时候,大雁挣扎得厉害:它伸过硬壳嘴来啄他的手,威吓他。他不想叫大雁的硬壳嘴啄到他,他已经尝到过一次被它啄疼的滋味了——那回,他腿上的乌青两星期还褪不净哩。
“孩子,别这么怕它!”父亲笑着说,“它啄不到你的,我提着它的脖子呢。你从我右边衣袋里掏出脚环和平嘴钳来。”
米沙从父亲的衣袋里掏出了这两样东西,递到父亲手上。
“现在,”父亲继续说,“把脚环打开,套在大雁腿脚上。套好了吗?接口用钳子好好钳紧。对!现在,要是它落到别人手上,咱们也能听到关于它的消息了。”
米沙疑惑地嘟哝了一句什么。
“啊?你说什么来着?你看见脚环上写的地址和门牌号码了吗?要是谁逮住了咱们的这只白额母雁,他就会按照脚环上的地址告诉莫斯科鸟类保护协会。我已经写好这封信,咱们寄给协会,请他们告诉我白额母雁在什么地方被逮住了。懂吗?”
“懂倒是懂了,”米沙低声嘟哝说,“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它会落到什么人手上——好人还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落到好人手上?来,现在咱们把它放飞吧。”父亲说,“我的手已经抓得发酸了,都快抓不住它了。”
父亲把大雁往空中使劲抛去。白额雁扇动翅膀,在离地面很低的空中飞翔。但是,忽然,它感觉到它已经不再受束缚了,再没有绳子拽它到地面了,它就向空中奋飞,飞越了篱墙,飞到了屋顶上。
从屋顶上传来它畅快的鸣叫声。
一分钟后,它就成了远空中花花的一个点。父亲同儿子两人在后面目送着它。当它完全从父子俩的视野中消失,父亲让儿子去把信投入邮筒,邮给鸟类保护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