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这一高兴,全然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十余名民警瞪着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九叔,九叔……”待得九叔激动的心情稍稍平静,不明所以的王所长轻叫了两声。
“嘿嘿……”九叔看看众人,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有点激动。”跟着对王所长道:“我明白了,所有事恐怕都与那产妇有关,至于死者,估计与凶手有些恩怨,多半是冤魂索命。”
“冤魂索命!”在场众人虽然都是警察也不禁汗毛倒竖,小镇上平时本就没什么大案,更别说是这等离奇的案件。
若不是九叔刚才替死者超度时令她自行闭上眼,恐怕除了见多识广的所长外,没几人会相信他,尤其是马队这样的顽固分子。
好在此时马队也不再像开始时那么固执,看了看九叔,道:“可是九叔,冤鬼是怎么拿着手术刀杀死死者,又不留下任何痕迹。”
九叔一脸鄙夷,道:“现在医院都笼罩着浓浓阴气,昨夜有冤魂来过是必然的,但谁告诉你是冤鬼拿着手术刀!整个过程应该是冤鬼附身,死者自己拿着手术刀将自己开膛破肚。”
众人一听,想想当时的画面,不禁毛骨悚然——停电的漆黑洗手间里,年轻的女护士,拿着手术刀,一刀刀将自己开膛破肚,直至横死当场,可怕的是整个过程她脸上都泛着诡异的微笑。
这般想着,所有人都感觉背后传来阵阵寒意,王所长先开口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可是九叔,这又跟楼下的产妇有什么关系呢?”
九叔道:“关系大了去了,今夜子时起是玄学上数百年一遇的全阴日,阴气比之中元节鬼门大开犹盛百倍,到时会有百鬼夜行,无论孤魂野鬼还是游魂恶鬼都会出来采集阴气,而阴气之源便来自月亮,也因此,今夜必然明月生晕而且是双月晕。”
“在这样一个数百年一遇的全阴日出生,那新生儿就是全阴命,无论是身上的毛发肌肤乃至血肉都是至阴之物,其身上的阴气绝不亚于今夜的明月,想来已有不少孤魂野鬼感应到产妇腹中阴气之源,聚在这医院,所以,医院才有这么浓重的阴气。”
九叔叹了口气,继续道:“也是命该如此,不能强求。不过这样的人全身至阴,修习纯阳道法,阴阳调和,在道术上会有非凡的资质,相传我茅山祖师张天师便是全阴命。身为全阴子,也唯有修道才能保得一生平安,否则阴气缠身多半早夭。”
马队神色恭敬不少,问道:“所以九叔您刚才是激动于这新生儿是全阴命,要收他为徒。”
“正是!哈哈……”九叔一声朗笑,老眼眯成一条缝,看了看自己的断臂,道:“这小孩将来如果道术有成,也算能为世间除一害,甚至二十年前的事,也能为老夫雪一耻!”语气之中,竟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只要了结了那事,山上那帮牛鼻子还不乖乖大开山门恭迎老夫回山!到时候别说还老夫一世英名,便是天师牌位也得要恭敬奉上!还有协会那群混蛋!
这般想着,九叔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一幕,神情莫名激动,眼神之中隐约透着一丝悲凉,正是因为二十年前身在警队时的最后一个案子,九叔才失了一臂还被踢出警队,更因为此,遭师门遗弃,流落乡野……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九叔,二十年前……”王所长欲言又止。
王所长这一问,一众民警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九叔,希望能听到什么秘闻。
对于曾经名传警界的西风组长,他们这一代警员有着无尽好奇,但看九叔此时神情,全然不似最初那般儿戏,王所长终究是没问出来。
“陈年旧事,提它做甚。”九叔忽觉失态,逃避了这一问。
“好了,闲话少说。”王所长一收刚才的八卦神情,替九叔找台阶,“九叔,那今晚的事,怎么安排?”
一说晚上的事,九叔立马精神抖擞,道:“产妇不用撤离了,医院留下接生的医生,其余还是撤离。那恶鬼既已害人性命,我料今夜定然还会来害我徒儿性命,到时老夫便收了它,至于警员部署,太多反而添乱,一两人就好。”
九叔言语之中,已将那还未出生的婴孩当成徒弟。
王所长点点头,指着在场十来名民警,“这些人您随便挑。”
九叔环视一周,看了看在场众人。
每当九叔眼神与哪位警员对视,他们便躲开九叔目光,左看右看假装找烟找火或是直接装傻,只有马队一脸正气,与九叔对视着。
九叔嘿嘿一笑,虽然最初马队并不待见他,但还是点点头道:“就你和小所长吧。”
马队作为退伍兵人,天不怕地不怕,一拍胸脯,“好,也正好见识见识,鬼长什么样。”
岂料,原本一本正经,领导范十足的王所长却打起了幌子,看着九叔,嘿嘿一笑道:“九叔……您看我这也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利索,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要不您再看看这些年轻人……”
难得瞧见所长这模样,一众警员都憋着一股笑意不说话,心中暗道“原来所长怕鬼!”
马队查案倒是心思缜密,做人却时常少根筋,一口道破,“所长,原来你怕鬼!”说着,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所长。
“怕?”王所长一阵尴尬,知道马队无意取笑,对视着他道:“我会怕?我是想多给你们年轻人一些机会!既然九叔点名,我就我。”
王所长话刚说完,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人案办了不少,这鬼案……还百鬼夜行,再想想这案子到处透着诡异,顿时心里一阵发毛。
“好了,老夫堂堂龙虎山弟子坐镇,有什么好怕的!”九叔打断他们,道:“先通知医院无关人等撤离,我回去准备点家伙,你们俩今晚天黑后准时到医院等我。”
入夜,医院。
住院部的二楼,平时护士的值班室里,王所长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烟头将桌上的烟灰缸塞得满满的。
马队伸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看着满屋子烟雾,抱怨道:“我说所长,别人不知道还以为着火了呢。”
王所长神情显得有些焦躁,挽起袖子看了看表,道:“都快十点了,你说九叔怎么还没来呢。”
“所长,你真怕?”马队调侃道。
这下只有两个人,王所长也不再装了,尴尬一笑,道:“鬼神之事,自然心生敬畏。”
马队摇摇头,心道怕就怕,还心生敬畏。他倒是全不在乎,实在是被所长的烟雾熏得不行,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
“哇!”窗户一开,马队突然一声惊叫,道:“所长你看,九叔真是神人呐,比天文台还准。”
王所长被马队突然的惊叫吓了一激灵,一翻白眼,道:“什么事一惊一乍的,没听过人吓人吓死人吗?”说完,也起身朝窗口走去。
只见天空中的明月异常明亮,两圈浓浓的七彩光晕将月亮围在正中,透着一股诡异的美。
“月生双晕,果然如九叔所言。”王所长心中忐忑,道:“九叔说的越准,越说明现在正到处都是孤魂野鬼,说不定楼下正有一大群龇牙咧嘴看着你呢。”
马队看了看所长,难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心中一寒,朝楼下看了看,好在什么也没看到。
“开门。”门被砸响,是九叔的声音。
“您可来了……”王所长一听,愁眉舒展,跑去给九叔开门。
与此同时,身在窗边的马队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声音,“来者是客,见怪莫怪啊。”
马队一看,却是九叔在医院门外刚进门,左臂下夹着一把燃着的香,边走边撒纸钱,而自己身在二楼,门外却响起了九叔的声音。
那门外之人是谁?
一下子,马队即便再胆大也只觉汗毛倒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长!别开门!”
可是,门已打开,王所长迎着面无表情的九叔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