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汐云不满的撇了撇嘴,与其他人纷纷屈膝参拜,只有她不情不愿的念了句,“参见淑贵妃。”
张妙菱轻咳两声,“都散了吧。”她特意扫了一眼气冲冲的沉汐云,“宸妃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回宫歇着吧。”
再怎么不情不愿,沉汐云也不能当着其他嫔妃的面违背淑贵妃,只得低低的应了句,“是,臣妾告退。”
的确,一路风尘仆仆,她的身子的确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在宫外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嗤笑的看着沉汐云吃瘪远去的样子,回首就迎上淑贵妃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心中一惊,“贵妃娘娘……”
张妙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你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法子来害你……就像……”她眸光一黯,看着天边的流云,一抹忧色从心地拂过,容斓月咧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贵妃娘娘不必担心,依臣妾看,被皇上带回来的那个绝色女子,倒是会成为她心底最大的顾虑。”
她的笃定让张妙菱心中一动,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竟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后宫有太多事情张妙菱都有些顾及不过来,她虽未被封后,却一直废寝忘食的替皇上掌管着后宫事宜。
金碧辉煌的寝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太医院的诸位太医把过脉后战战兢兢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朱亦渲眸中心疼的伸手擦拭着女子额角的汗水,脸色不悦的问道,“都一个多时辰了,她怎么还不醒?”
章仲云心惊胆战的从地上抬起头来,“启禀皇上,这位姑娘受了很大的创伤,幸而没有伤及要害,可能是刚服过药,所以才……”他抬眼悄悄的瞄了一眼神色一松的皇上,心中蓦地也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疲乏的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微臣告退。”底下传来窸窸窣窣脚步轻移的声音。
出了乾清宫,太医们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着那个为了救皇上而身受重伤的女子。
“章大人你猜皇上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底下有太医笑眯眯的妄自揣测着。
还在思索的章仲云猛地一抬头,其他人也随之停下脚步,他细细的分析着,“诸位同仁,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女子的眼睛、气质简直像极了……”话戛然而止,他连忙卑躬屈膝,“微臣叩见惠妃娘娘--”底下匍匐一片。容斓月笑眯眯,和颜悦色的抬手让他们起身,她一眨不眨的看向脸色通红的章仲云,嫣然一笑,“章太医口中所说那个女子究竟长得像谁啊?”
“这……微臣一时言语不当,胡说八道,当不得真的。”章仲云被她周身散发的气势震慑的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琼花树下,容斓月挥退了其他太医和近身侍婢,莞尔一笑,“章太医现在就剩下你和本宫二人,有什么话,你不妨说出来,也好叫本宫为你参详一二。”
章仲云显然已经镇定下来,也不似刚才那般局促不安,他将自己心底的疑虑事无巨细的倒了出来。
“哦?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本宫倒是很想去会会她。”容斓月把玩着手腕上的镶金如意手镯,低低一笑。
他谨小慎微的瞄了一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皇上似乎对她极为上心,恐怕这后宫又要多一位嫔妃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总算有人能压制的住沉汐云的脾气了。
她柔柔一笑,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了章仲云的手里,抬起芊芊玉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以后本宫还得仰仗章大人呢,对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说完,轻扭着腰肢袅袅婷婷的顺着树荫小道而去。
风中还残留着她的幽香,章仲云看着手中的金镶玉镯,有些爱不释手的抚着,随即小心的收入怀里妥善保管。
云卿是在傍晚掌灯时分幽幽转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明黄色的帐幔,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偌大的屋子里只点着一个灯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让她很快意识到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心口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引着这个痛处,强撑着床她坐了起来,目光环视这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她还是如愿以偿的回到了这个腥风血雨的地方,以后的路,或许会充满荆棘和坎坷,她都会咬着牙走下去。
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一个扎着双髻齐刘海的宫女掌着灯走了进来,惊喜道,“姑娘,你醒啦?”她的嗓门很大很刺耳,云卿不禁皱了皱眉,故作不知惊慌的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宫女点燃了寝殿内其余烛台,屋子里霎时明亮了许多,宫女的脸渐渐变得清晰明了,尖脸很瘦,颊边一对梨涡。没有察觉出云卿的小动作,她由衷的钦佩道,“姑娘你舍身救了皇上,所以皇上把你带回来了……”
“咳咳。”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朱亦渲故意在提醒着这个多嘴的小宫女。
宫女吐了吐小粉舌,古灵精怪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很静,她似乎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
男子一身明黄色龙袍,人若惊鸿,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凛然不同常人的贵气,可是这种贵气又令人觉得高高在上,清冷、疏离,他清俊的面上带着笑意温和,唇边噙着的一抹微笑,带着丝丝的暖意,如一袭春风轻轻拂开冬末的寒冷。
朱亦渲负手慢条斯理的踱步而来,她攥紧了蚕丝的锦被,手心里捏出了汗水,她还没做声,朱亦渲就立在她的床前,“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他的声音悦耳好听,像潺潺的溪水。
自从那夜在冷宫相见之后,她再也没有与他独处过,时光漫长,渐渐的她与他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这温柔的对白,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娇羞的躲入他的怀里,喝他的痒,可是现在,他却是她的仇人。
回过神她垂着头低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民女没有大碍了,这皇宫……不该是民女该待的地方。”
朱亦渲拉住了她作势就要翻身下床的胳膊,顺势坐到了离她很近的床沿,低喃,“皇宫……难道不好么?”
手掌传来的温热,隔着衣料还是感受得到,云卿按捺住挥开他手的冲到,深吸了口气,抬眸迎上那双深邃如大海的眸子,她轻轻的说道,“皇上带民女回皇宫,只是因为民女救了皇上而已……”
“如果,朕要你留下来,做朕的皇后呢?”他依旧微微一笑,面上除了笑如柔风再也看不见一点心思他深邃揽住她的腰肢,这样古怪的姿势,云卿心中涌出一股呕意,在听到他说要自己留下来做他的皇后时,蓦地睁大了双眸,带着一丝惊讶,旋即又低下了头,“民女无才无德,何德何能做这天下之母?”
她答的有些欲拒还迎的味道,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低头的刹那,一截白皙如莲藕的后颈看得他呼吸一紧,忍不住遐想,就连自己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异样。
极不匀称的呼吸声,在云卿的耳边徒然响起,她一惊,待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人压了下来,瘫倒在柔软的龙床上。
少女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魅惑人心,滑嫩的肌肤如雪。
他盯着那双春水清波似得双眸,顿时眸光一黯,身体的火热瞬间降下了一半,翻到在床的一边,唇角漾开一抹苦笑,他还是忘不了心底深处的那个人。
云卿只觉得身子一轻,朱亦渲已经停止了动作,一个翻身在自己身边躺下,双臂重叠交叉置于脑后。
原以为身边的男人已经沉沉睡去,本想翻身的她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惊,“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思来想去,云卿胡诌了一个假名字,“蔡媜。”她不会知道自己的临时胡诌的名字成了历史上的一位伟人。
“哪个媜?”
她抬起男子宽厚粗糙长满厚茧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这个‘媜’字。
“好名字。”男子侧过把玩着云卿一缕秀发,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留下来,做朕的皇后吧。”
“如果,全天下人都反对呢?”她刁难的问道。
“天下人朕何尝放在眼里过?”朱亦渲伸手拦住她瘦弱的肩膀,埋在女子幽香的发间渐渐沉。沦,无法自拔。
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男子,云卿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悄悄摸上腰间的匕首,仇人近在咫尺……
握着匕首,她的心却在摇摆不定,喟叹一声,翻身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漫步走向了梳妆台。
镜中的女子美得让人呼吸一滞,实际年龄还比自己要小上四五岁,抚上脸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眸中的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回首看了一眼已然睡去的朱亦渲,她的心居然还在怜悯着自己的仇人……
闭上双目,脑海里闪过全是关于他的一切,可是自己腹中的亲生骨肉却被他弃之敝履。
冷如冰棱的眸光将她打入无底深渊,她明明是恨着的,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终究还是自己心太软,既然他决意封自己为后,何乐而不为?
在他心里最重视的还不是这半壁江山,他所珍惜的,在乎的,那么就由她来亲手摧毁吧!
他是刺在自己心脏身处的曼陀罗,开到荼蘼,开成伤。她越是痛一分,他就越要十倍百倍的偿还。
晨光熹微,黎明的光芒照耀天地万物,窗外叽叽喳喳的喜鹊叫个不停。
倚窗独坐,宫女素心手指利落的为她挽了一个端庄的发髻,墨黑的发间戴着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一颦一笑,惹人心口一震。
素心笑吟吟的看着铜镜中的面容姣好的女子,赞叹,“姑娘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