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心慌张恐惧,皇后皆看在了眼里,只是装作不知,依旧浅笑吟吟的看向月心,循循善诱,“高总管是宫里的老人了,据闻在宫外置办了不少家产,你若是跟了他,将来享受荣华富贵,也好过待在宫里为奴为婢……”
言下之意,便有将她许给高缙的心思,她不由瞪大的双目看向笑的云淡风轻,恍若局外人的皇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月心撕心裂肺的喊叫,匍匐在地不停的叩首,哭到嗓子沙哑,“求娘娘收回成命!求娘娘收回成命……”
额头磕破了鲜血直流,她也没有一丝罢休的意味,原以为皇后会心慈手软,怜悯她忠心侍主多年,没想到却意外的听见皇后凉薄的说道,“过了年,本宫就将你许给高缙,你若是还想保命,即便委屈,也给本宫忍着!”淡淡的嗓音犹如万箭穿心,刀刀毙命,月心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泪水朦胧,她吃力的伸手去扯皇后的裙摆,却扑了个空,皇后抚了抚衣袖目光锐利,居高临下的睨着卑微的她,弯腰凑近她的耳畔,冷笑道,“本宫向来只留有用之人,若你肯为本宫献身……证明你的忠心……你知道该怎么做。”拍了拍月心的肩膀,她眉眼含笑的离去。
留在原地傻愣着的月心,才惊觉身后出了一背的冷汗,只是短短一瞬,就被皇后娘娘决定了人生,玉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恼恨的捶打着地面,心中满腹委屈,无处诉说,我这么尽心竭力的忠心于你,瞻前顾后,笼络人心,事事为你谋划,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知高缙不能尽人事,却硬逼着她往火坑里跳,半生殚精竭虑,终是抵不过你的利益熏心。皇后娘娘,您当真好狠的心!
殿内温度再高,都融化不了她降至零点的心,她仰头怆然一笑,眼角的泪水滑落,艰难的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翌日,晨光熹微,此时长长的宫道上依然还是寂静的,只见怡春宫门口停下来一顶碧绿色软轿。
轿帘微掀起,走出位宫装女子,一袭撒花软烟罗裙包裹着玲珑身躯,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迎风独立给人一种清秀的感觉。
轻叩了怡春宫的宫门,稍等了片刻,宫门缓缓开启,一身翠绿长襦的怜心探出头来,东张西望,忽见外面站着云常在,连忙屈膝一福。
“奴婢怜心叩见云常在,常在万福金安。”清澈的眸子里不夹杂一丝不恭,只是心里却又觉得诧异,不免多瞧了她两眼。
汐云看着微微迷茫的对方,嫣然一笑,“怜心姑娘不必多礼,不知岚妃娘娘和荣姐姐有没有醒来……本宫带了些吃食……”说完,亮了亮手中的食盒,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辉,让人忍不住无法拒绝。
单纯,善良而美好,这便是怜心打从看到她起的第一印象和感觉,她侧过身恭恭敬敬的说道,“云常在这边请。”
走上蜿蜒的小道,汐云不由打量着这里的亭台楼阁,虽没有多富贵华丽,气派恢宏,却给人一种舒适温馨的感觉,倒不像身处在后宫中。
这是汐云第一次来正式拜访,所以她理应先去给岚妃娘娘请安,然后再去偏殿探望荣姐姐,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在怜心的引领下终于看到了岚妃的身影,只是这怡春宫真的如外人所言,阴冷潮湿,因岚妃喜静,所以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只有怜心一个宫女。
一大清早,隔着老远便看见岚妃拿着扫帚在打扫庭院,地上的枯叶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孱弱的身影在风中打着颤,凄凉又令人心酸。
汐云拧眉快步走了过去,夺过岚妃手中的扫帚,略带不满的说道,“岚妃娘娘千金贵体,怎可做这种粗活?”说完,便拿着扫帚清扫起来。
岚妃诧异的看向冷不丁出现在旁边,横眉冷对自己的宫装佳人,只见她的唇角浮现点点笑意,微微扬起的眉梢带着别样的风情。
“你就是新入宫的云常在吧……本宫见过你。”弯唇淡笑,扯下别在腋。下的锦帕,捂唇清咳起来,旋即笑吟吟的看向目瞪口呆的汐云。
汐云没想到岚妃娘娘知道她,心中大喜,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行礼,于是羞哂的低下头去,微微一福,“臣妾给岚妃娘娘请安!”
一丝不苟的行着礼,规规矩矩,大大方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她低垂着头,脸上溢满了深深的笑容。
岚妃眸光赞赏的看着汐云,想不到小小年纪竟也是知书达理,眉宇间温然和气,正气凛然,果然是荣妹妹值得信任的朋友。
拿下汐云手中的扫帚,递给怜心,转回眸子,柔柔一笑,“这些虚礼还计较做什么,这种粗活同样不适合你,外头阴冷,你还是随本宫去看望偏殿的荣贵人吧!”亲昵的执起汐云的手,相视一笑,二人并肩朝回廊走去。
偏殿,锦云端着铜盆下了台阶正碰见迎面而来的岚妃和云常在,微微有些失神,旋即还是稳下新神,不慌不忙的施礼问安,“奴婢给岚妃娘娘,云常在请安,两位主子万福金安!”
“锦云姑娘,不必多礼,你家主子醒了吗?”岚妃伸手虚扶一把,看着愁容惨淡的锦云,她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看了眼岚妃身边的云常在,不知怎么的,她忽而看见了云常在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令她竟然有些畏惧,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回禀娘娘,我家主子已经醒了。”
岚妃微微颔首,越过她径直朝里面走去,云常在旋即跟了上去,锦云探视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们刚走进去,便看见荣宓披着一袭祥云纹斗篷站在窗户边,出神的望着后院那几株盛开的梅树,清远高雅,凌雪傲骨。
身后珠帘晃动,荣宓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看去,却见岚妃携着汐云朝她款款走来,她粲然一笑,朱唇轻启,“汐云,你怎么来了?”
“妹妹知道这几日姐姐为舒姐姐的事情,四处奔波,受了不少委屈。”汐云目露担忧的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荣宓,将手中的食盒搁在了桌上,“这些都是姐姐平日里爱吃的,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为了舒姐姐,你务必要养好身子啊!”
打趣的话听在心间,顿觉暖意融融,荣宓感动的说不出话来,鼻尖泛酸,拉住在一旁忙活布菜的汐云,垂眸恭谨,“汐云,谢谢你。”
看着她们互相彼此谦让,彼此安慰,俨然一对姐妹花,岚妃眉眼含笑,樱唇微勾,“好了好了,这饭菜还要不要吃呢,就快凉了……”
荣宓扑哧一笑,和汐云相视一笑,又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岚妃,当真是其乐融融,若是舒姐姐也在,那该有多好。
似乎看出了荣宓内心深处的想法,汐云流眸相视,勾唇一笑,“荣姐姐若是担心舒姐姐,不如等会我们一起去看她。”
轻轻对上其深邃的双眸,似若释然,她感激笑了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然而此时的永福宫,却闹得不可开交。
永福宫正殿住着舒颜熙舒常在,西配殿还住着一位新晋的嫔妃施锦瑟锦贵人,原本还娇弱不堪,如今却咄咄逼人,渐渐露出了本色。
原本不过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非要闹得鸡犬不宁的地步,就连永福宫门口把守的侍卫都惊动了。
锦贵人嫌弃西配殿冬冷夏热,想要搬进永福宫的正殿,只不过是仗着目前自己位份比舒颜熙高,所以才敢这般嚣张放肆,伙同自己的人,将禁足在永福宫中的舒颜熙拉扯到庭院中,还把舒常在的宫女玉棠痛打了一顿。
虽然带刀侍卫及时的出现,阻止了这场无可取闹的纷争,但是却没有真正的解决本身的问题,反而让矛盾更加激化。
锦贵人盛气凌人的着人把舒常在的物品毫不留情的丢弃在院内,不堪入耳的谩骂和嘲笑,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玉棠,舒常在忍无可忍。
亏得她平日里还照拂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子,没想到竟是这副嘴脸。人一旦落势,难免遭人奚落和欺负。被禁足也就罢了,还要遭人欺凌。
俯身捡起地上的散落的包袱,舒常在面无表情的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轻瞥的看向立在廊下笑的花枝乱颤的施锦瑟,杏仁眸中透着冷冷的光,“你今日依仗品阶高,而肆意欺辱我主仆二人,这笔账,我将来自会讨回来!你施锦瑟也不过是一介庶出之女,就凭你还这蒲柳之姿,恐怕难以入皇上的眼!”
岂有此理,竟敢当众对她指手画脚,明嘲暗讽!良久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锦贵人双拳紧握,脸上泛起铁青之色,平日里最嫉恨别人说她是庶女,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捅到了伤口,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一声令下,锦贵人身边的两个太监旋即朝舒常在走去,力道精准一把将她死死的按住,末了还拿脚踢她的双腿,她一个重心不稳的倏地跪倒在地,双膝跪在青石砖上石子凸起的部位,痛意袭遍全身,她咬牙切齿的看向锦贵人那张狐媚的脸。
锦贵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宁死不屈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跪在她的面前了,“舒常在,你以下犯上,本宫身为贵人,有权利好好教教你后宫的规矩,你听好了,没有本宫的应允,不得起身,否则……你的小丫头便会没命,怎么选,自己看着办。”仰着高贵的头颅,不可一世的看向圆木怒睁的舒常在,掩帕轻笑起来,“这外头好冷哇,本宫还是先进去了,舒常在就在这好好反省反省……”说完,扭着腰肢转身离去。
被紧紧按住肩膀的舒常在动弹不得,忍着浑身的痛意,咬牙坚持着,她看向不远处倒地不醒的玉棠,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施锦瑟,你这个贱。人!放开我!玉棠,玉棠……你快醒醒!”隔着数米远,她嘶声力竭的呼喊着,玉棠额头的鲜血直流,触目惊心。